常合远跪在地上,额上的汗一层接着一层。
昱祺的话,似乎是打开了新的可能,可是自己又该怎么说呢?
薛吴两家本就是亲近,加上朝中势头越发强劲,明明都是辅政大臣,却把吕家与裕肃王府都压了不少。此时若是与这两家走得近些,似乎也是好事。
只是偏偏自己的二姨娘是吕家的后人。
而常怜珠要嫁入太子府的消息一出,吕太尉都亲自命人送了贺礼,分明是认定了这门亲戚。此刻要是反悔不认,岂不是煞了吕太尉的好意?
前是猛虎,后有饿狼。
常怜珠已是无望了,有了这一场闹剧,祁修伽势必心中生疑,若是吴绛黎再吹吹什么风,难免又横生枝节,得罪了权臣是一码事,得罪了太子又是另一码事。
祺儿?
常合远嗓子似有一股浓厚的鲜血涌过,甜腻中带苦,苦涩中又带腥。
她从来不是选项。
常合远在心中一横,抬头向祁修伽禀道:
“回太子,老臣家中的第六女,今日并未到场。只因前几日偶感风寒,此刻正在家中休养。”
语惊四座。
从吴御史到吕太尉,再到吴绛黎与常怜珠,所有人都被这话惊到了。
昱祺的大眼睛瞪得险些要掉出眼眶,放佛见了鬼神一般看着爹爹。
“常卿…此言当真?”
祁修伽率先回了回神色,眉头稍有放松。
“老臣自不敢欺瞒太子。六女常悦翘,今日里病地为难,老臣恐将病气过给太子,这才令她不许出门的。”
“常大人可是信口开河地紧!前些日子里,京城人人都知,这位才是六小姐,怎生如今,又突然换了人?”
吴绛黎见祁修伽的神色渐渐平缓,只觉心中更是烦燥,也顾不得形态姿容,葱白似的手指直指向常怜珠,动作有些剧烈,皓雪般的手腕上叮叮铛铛地响成了一片。
常怜珠难得也也不出声,头死死地低着。
“吴小姐对我常家姐妹这般熟悉么?莫非是祺儿记错了,七小姐不是我,倒是吴小姐才是常府的人?”
昱祺余怒未消,大步走到常怜珠面前,一把打开了吴绛黎的手指。
小姑娘下手没轻没重,眼神里更满是嘲讽,吴绛黎气急,作势要打昱祺。
玉手刚刚扬起,便见昱祺扬起了小脸,直挺挺地便要迎上她那一巴掌。
心中一愣。
这臭丫头,真是半点套路都不走的。
如今这一巴掌下去的话,自己倒成了无理取闹的泼妇。吴绛黎恨恨地收了手,又狠狠剜了昱祺一眼。
“常大人说的那位六小姐,究竟是怎般样貌言谈,黎儿却想见上一见,毕竟同桌而坐,也好认一认真假!”
“太子!常府的六小姐,老臣往日里是见过的!春宴那日老臣也曾近身看了,的确是同一人!”
人群里一声铮铮。
说话的是为五十余岁的男子。紫赤色虎袍加身,脸颊上沟壑纵横,却腰板挺得笔直,虽隔着众人,却自有股硕硕凛风之感,加之声如洪钟,听者都不由震上一震。
祁修伽在心里长叹一声。
怎么又多了个人。
“吕大人同我一样,春宴那日也是在左席上,如何又能看清样貌!”
吴御史深深咬了咬牙,便回身望向那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