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是打了什么心思?
越想越是不得解,常怀南咬了咬牙,悄悄跟在了宋氏身后。
前厅到后院要经过一条长廊,廊下昏暗,宋氏一向畏黑,哪怕是丫鬟嬷嬷搀扶着,还是走的有些踉跄。
常怀南几次想走去扶住,却还是努力克制了念头,暗暗掐了掐手臂,将身影隐进了夜色当中。
直到宋氏回了房,她刚一进屋,便打发走了房内所有的丫鬟嬷嬷。
又是等了片刻,直到听着门外没了声音,她这才起身,从架上取了支珐琅掐彩三色的双耳小茶壶,又从屉中夹出一小包暗黄色的茶叶,轻轻放进了茶壶中。
不多时,房内便漾起了一阵花蜜似的香气。
馥郁香浓,像极了一具丰润又滑腻的身体,缱绻得斜倚在美人榻上,眉眼弯弯得娇笑着,轻轻摇着绣了比翼鸳鸯的小扇,还因着夏季的酷热,凝肌雪肤上还趴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宋氏将镶了一整串宝珠的碧玺簪子取了下来,毫不在意得随手放在一旁,任由瀑布似的长发洒落下来,玉手从青丝之中穿梭而过,像一匹微颤着的上好绸缎,月光便在之上成了点缀,散着华美又粼粼的波光。
“姨娘……”
“回来了?”
常怀南刚刚开口,便听到宋氏房里一个男人的声音。
惊得差点将舌头咬断。
“是。”
宋氏款款低了低身,向帷帐中的男人行了个礼。
“今日,辛苦你了。”
男人的声音哑哑的,常怀南忍不住凑了凑身,心中已是千万顷波涛汹涌。
这人是谁?半夜在宋姨娘房里?且还未招致尖叫,莫非…莫非,常怀南实在想不下去,金屋藏娇这个词用出来也太诡异了,他只觉胃脏里一阵翻江倒海,似是要吐出来了一般。
“先生言重了。不过是让妾身说几句话罢了,何来辛苦一说?”
宋氏从茶壶里倒出一盏凉丝丝的清茶,递给了那个男人。
壶中泡的是枯干的夏草决明子茶,既有补气养血之效,又可助眠培神。而原茶的味道带有些许腥气,宋氏便在其中加入了槐花蜜浆,使得茶品既可大补,又易于出口,味道甘美。
而那男人却好像体会不到宋氏的良苦用心般,解渴似得饮了一大口,便将茶杯放在了小桌上。
“要你说这样的话,固然是辛苦,我却说的不是这个。”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夹杂了几分不忍,道:
“你做了如此行为,又不告诉南儿其中缘由,这孩子是最心疼七小姐的了,今日听到你说这些话,心里当是气的很吧。”
常怀南听到这句“南儿”,感觉更要控制不住要吐出来了。
“南儿以后会懂的。”
宋氏有些凌厉道,似是也不想听到他说这些话。
“是啊,南儿以后会懂。他以后要懂的,恐怕可不止这些。”男人一声嗤笑,仿佛宋氏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警告你,休与南儿胡言乱语些什么!我虽非善女良辈,我儿却是无辜!若是你对我儿有何打算,休怪我…”
“怎样呢?”
一声冷冰冰的嘲笑声,打断了宋氏的威胁。
常怀南眼看着姨娘肩膀开始颤抖,心里一阵愤怒涌了上来,正准备推开门教训那人一顿,却见宋氏猛的抬起了头,美眸中闪过一记狠辣之色,抬了抬下巴,道:
“少废话,主人还有什么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