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很大,时间很慢,行走于山水间的侠客,多少都会遇上一些匪夷所思的奇妙事情。
可能会发现平平无奇地拾荒老人其实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也可能会发现一个名满江湖、道貌岸然地所谓大师只不过是一个招摇撞骗的花架子。
可能一位门人弟子百千的武学宗师,把一本绝世武学藏了几乎一辈子,却在酒过三巡之后轻易地将其送给一位村头捏泥巴的傻小子。
一个残忍暴虐、杀人无数,以累累尸骨堆起王座的女人,却为情所困,甘愿中了圈套,含笑死在了情郎的剑下。
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法相万千,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释清楚的。
或许莫家的先辈,也曾游历大好河山,在某一个安静的湖边,邂逅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少林高僧吧?
“小弟才疏学浅,武艺粗陋,还请柳大哥指点!”肖?连忙单膝跪地,对着柳宛风拱手讨教。
“指点?不好意思,少林武功,本人是一招都不会......”柳宛风抓挠着脸上的胡须,漫不经心地道。
齐泽辉插嘴道:“不会?那你怎么看出......”
“会吃饭就一定要会做饭吗?”柳宛风鄙夷地道,“我写不来字难道还不能认得那是字?”
齐泽辉再度哑口无言。
“那,那还请前辈随意传授我个一招半式也好啊!”肖?委屈求全,“这样小弟也就不虚此行了!”
“我拒绝。”柳宛风一个翻身跳到了道观的屋顶上,对着太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之前你帮了我我救了你,早已互不相欠。所以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就要我客串你的师父?我嫌时间太多了?”
“这......”这次轮到肖?哑口无言了。的确,他与柳宛风不过是数面之缘,他没有权利要求后者一定要传授他什么,柳宛风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教肖?什么东西。这种机缘巧合的相遇,若非你情我愿,又怎能强求?
齐泽辉见气氛尴尬,连忙清了清嗓子:“那个,柳老哥,我俩这大老远的跑过来可不是为了一己私......”
柳宛风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打住吧,这么些年在外流浪,什么事儿我没见过?故事我听得够多了,什么杀父之仇啊夺妻之恨啊众叛亲离啊已经其它的什么什么玩意儿,啧,不新鲜,你懂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我柳宛风不过是一个废人,这几个月待在这镇上也是有事要办,遇到你们不过是碰巧的事儿,刚才也不过是看在你们请我吃烧鸡的份上多了几句嘴,懂吗?现在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咱们呐,有缘江湖......再也不见吧!”言罢,柳宛风挥了挥手,作势就要离去。
“等...等一下!”肖?连忙大叫着追上去。
“怎么,你还不明白吗?”见肖?紧追不舍,柳宛风无奈的停下脚步:“你去昆仑那边住着等上一年都比求我好!既能白吃白喝还能看看风景,多划算!”
“我,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肖?解释道,“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听烂了,但是那对于经历的人来说,一样还是无法忍受着坐以待毙的,不是吗?”
“嗯,似乎有点道理......”柳宛风搓了搓下巴,忽而又笑道:“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仇人,”肖?深吸了一口气,“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一个危害百姓地大恶人!你也一定听说过他!”
“不好意思,这江湖上为祸一方的傻缺们多了去了,我可没工夫一个个......”
“西域毒师,赤面老魔!”肖?开门见山地道。
柳宛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这大理一带是距离边境最近的一带,曾经也是昆仑弟子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赤面老魔的厉害?
“好家伙,不惹则已,一惹你就惹上一个最难对付的!”柳宛风尴尬地笑了笑,“我看你这模样,要想跟他斗,这辈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不如听我的,我建议你找个好点的地方待着,等更厉害的人来收拾他——或是耐心等个十几二十年的,到时候不用你出手,那老妖怪自然而然就驾鹤西去了!”
“我怕是等不了二十年!”肖?没听出言语里的讽刺,回答得十分正经:“那老魔前不久已经拿到了奇书《神农本草经,若不趁早出手,假以时日,怕是不仅全天下都没有他的对手,恐怕你我哪怕是躲到地缝里,都没他活得长了!”
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毕竟就在他身上,还存有一个极大的隐患。
毒药噬心,伤元亏本。哪怕那老魔什么都没拿到,他自己究竟能否活得过老魔都很难说。
一听到《神农本草经这几个字,柳宛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他冷笑:“此等消息你居然能在我之前知道,看来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昆仑了!”
“这些都已不重要了,眼下我孤军奋战,来去茫然,还望前辈不吝赐教,让我得以精进武艺,假以时日得报血海深仇!”肖?再三恳请道。
“呃,啊,是,是啊!所言极是!劳烦一定不吝赐教!”齐泽辉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极力应和肖?道。
柳宛风长吁了一口气,望向远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重新将目光转向肖?:“你真心想学?”
“真心!”肖?的目光诚恳而坚定。
“我最多教你一两招,能不能领悟就看你自己喽?”
“多谢!多谢!”肖?大喜。
“哎,先别忙着高兴,”柳宛风忽然道,“要我教你,自然是有条件的!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条件?”肖?愣了一下。
“反正我对收学费没什么兴趣,不如......”柳宛风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帮我办一件事吧?一件很简单的小事!”
“啊?什,什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柳宛风的声音忽地变得冰冷。
“什...什么?杀人?”肖齐二人大惊失色。
“没错,”柳宛风淡淡地点了点头,“今夜子时,提着酒肆老板娘的人头来这里。”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柳宛风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回了道观,“嘭”一声用力关上了大门,只留下门口目瞪口呆的二人。
“怎...怎么办板扎?”齐泽辉的声音有些颤抖,“要做吗?”
“我...我...我不知道......”肖?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去杀人吗?自己也并非没有杀过。昔日在平安县城的舞狮大会上,黄家武馆的师徒二人可都是命丧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