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觉得心中似有血潮,翻涌而过。于是便转开眼,不看她。
“量你也不敢,我既然用你,便就会信你。”
文徽行忽地抬眸,信她,两个字恍若千斤之重,顿时让她觉得心口热热的,原来她是被信任的。
他说,我既用你,便会信你。
“侯爷,属下一定会对您忠心的。”
“本侯给你看这个,可不是要听你表忠心的。”
“啊?”文徽行又一次摸不到头脑,看着轩辕临发呆。
只见他伸手取了案上的火烛,放置在铸心石之前,将两臂抬高,一手持璧,一手持烛,双手调转间,对面的白墙之上已然是流光溢彩,铸心石投影出了水红波纹,在白墙上舞动流转着,石中的黑色流沙也投出扭曲诡异的影子,交叠相错。
他骤然将手停在一个角度上,望向白墙之上,文徽行亦然是惊愕万分。
因为落在白墙之上的,俨然是一副完整的图画。黑色流沙的投影已然勾勒出了山川与河流,而流泻其中的,是一条淡红色的曲线,沿着山峦屋脊,正指向了一处。
“地图?”文徽行惊呼道。“那这一条红线指的是路线吗?”
她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册白纸薄和一只炭笔,飞快的临摹下了那副地图,又将炭笔夹进纸薄里收好。
轩辕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两样东西,正有些诧异地看着奋笔疾书的文徽行。
“本侯并不知这究竟为何意,但这副投影所描绘的地图,本侯知道,正是苏州。”
文徽行颇有疑惑,“苏州?那条红线所指之处呢?”
“本侯不知。应该是某处山岭之中。”
他望着白墙,缓缓地,低声地说,
“这便是本侯需要你来解惑的地方。”
文徽行又将炭笔拿了出来,“侯爷可否为属下具体讲一讲?”
他声音清冷,“轩辕家宝传至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五十三代了,而我拿到这块石头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无人能告诉我这其中的秘密。”
他不知不觉已抛去了惯常的“本侯”二字,如今正娓娓道来一般,平静地讲述自己的家族过往。
“前月我南下苏州之时,无意中发现这铸心石之中的黑色流沙似乎变动了位置,于是就拿出来检查,又发现黑沙的分布似乎有些许规律可循。”
文徽行顿时明白了,黑色流沙交叠在一起,原来是为了组成一副地图。
轩辕临看着手中的那一块奇异的石头,“返京一路我数次查看,发现它越远离苏州,所投影形成的图案就越发模糊,待到京郊附近时,那副地图就已经完全消失了,投影形成的图案杂乱不堪。”
“相反,越接近苏州,投影出的图案就越发清晰。此次南下,我亦是多次查看,没想到才到扬州,就已经初具雏形了。”
文徽行在白纸薄上记录着,听他说完,便问道,“难道这是某种指引,轩辕一族可有侯爷的亲人在苏州的吗?”
轩辕临摇头,“并无。”
文徽行手中摆弄着那只炭笔,思索着说,“黑色流沙为什么会随着我们接近苏州而重新聚拢流散,改变位置?苏州地图上的红线又代表着什么?有何所指?”
她一边写一边念叨,抬头时却蓦然发觉轩辕临始终注视着自己,目光若有所思。
“怎么了嘛,侯爷?”
轩辕临略垂眼眸,嘴角微微弯起,“你还真是什么事都要记一记,苏州的地图难道不是看一眼就能记住的吗?”
文徽行心中不恁,“属下愚笨不如侯爷天纵奇才,谨慎点又怎么了?”
轩辕临瞧了一眼她那张略有不满的面容,又看看她捧在手中的小白纸薄和那只炭笔,“本侯没记错的话,那是画眉的黛墨吧。”
文徽行心中正琢磨着,也没抬头,“是啊。”
轩辕临又是一声调侃的笑,“别家姑娘都拿来画眉,你倒好,拿来记东西。”
文徽行如今最讨厌别人拿女儿家的事嘲讽她了,但顾及此人是自己的上司,她只能忍气吞声当王八,默不作声。
半晌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对了,侯爷,铸心石上刻的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