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独自一人,在烟火弥漫中奔跑、喘息,没人听得到她的哭喊,漫无边际地黑暗中,浓烟滚滚之间,她只觉得身边热的惊人,热浪炙烤得皮肤热辣辣的疼,耳畔似乎也有个什么声音响起,
“走水了!快跑啊,走水了!”
霎那间,她的眼皮如同被针刺中,她猛地睁开眼,却只见得满目浓烟,小厢房外几乎被火光包裹。
原来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火苗正在吞噬着这一座小客栈。
她看见案上的火烛早已经燃尽了,化成一摊蜡油留在灯座上,显然并不是起火点。
她又坐在榻上仔细观察四周,火蛇似乎是从下自上蔓延而上,拍在廊上,入耳的除了哭喊着“救命”的声音、高呼着救火的声音,还有,兵刃相接,殊死搏斗的声音。
有人在趁火杀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已经悄悄摸进了她的房间里,形同鬼魅,一室漆黑得可怕,只有廊外的火光飞舞着,烧焦的木材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空气中蔓延着飘飞的烟尘和灰烬。
那黑衣人渐渐逼近,手中一闪,竟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文徽行一时间呆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如今,就在她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遇到了真正的杀手。
脱险,似乎是不可能的。她闻到了黑衣人身上,那是一股木胶的味道,显然是涂过防火材料,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次谋杀,必然是筹备已久的了,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准备趁着大火杀掉她,不,准确的来说,不止是她,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大魏晋远侯,轩辕临。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铸心石背后的秘密,或是政治博弈的暗箱斗争,又或许是杀害李静河的凶手害怕罪行暴露,亦或是回鶻的细作潜入大魏准备加害将军?
这一切,她无从知晓,如今,她能否活着走出去,已然是一场命运的豪赌。
正在黑衣人举着刀一步步向她逼近的时候,忽地只见窗边月色一暗,一个身影已经从小轩窗中一飞而入。
文徽行才只听得一声闷哼,就骤然落入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中,她被人横在臂弯中,沉水香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那人带着她从小窗中飞跃而出,纵身踏到了一旁房顶的屋檐瓦楞之上。
文徽行在满天浓雾中睁微微开眼睛,那个将她护在怀里的人,正是大魏晋远侯轩辕临。
她轻轻地叫了声“侯爷”,便只觉得喉口刺痛,鼻息间已然都是烟霾。
轩辕临一手将她夹在臂弯间,一手持着长剑,正在屋檐上疾驰。文徽行被火光呛得睁不开眼,只在恍惚间看见,轩辕临那坚毅的侧脸,一双眸子直直看着前方,宛若一尊雕像。
直到越过两个房檐,轩辕临才纵身跳下屋檐,落在一个草丛中,他这才将文徽行放了下来。
文徽行被熊熊大火呛得涕泪横流,又被浓烟灼了嗓子,只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轩辕临也蹲在她身旁,目光如炬始终注视着那一座陷在火海中的客栈。
方才还生意兴隆和乐的一家客栈,此时已经在火蛇的席卷下,化为残骸,和飞舞满天的灰烬。
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为了加害晋远侯,竟不惜使用屠杀的方式。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对侯爷下手?
思绪已然不受控制,在扬起的尘灰中,乱成一团。
文徽行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她试图去稳住呼吸,冷静下来,但显然她无法做到。
喉口的剧痛让她控制不住地流泪,轩辕临亦是沉默不语,面色苍白。
火光四起,惨叫连连,如此凄惨。他们的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事,那些曾聚拢在小亭子里谈天说地的一群人,如今都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