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写什么?”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廖无波澜,坐在那边石头上看月亮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文徽行正想得认真,被他这么一声,吓得差点丢了那个簿子。正欲回头之时,身后的男人已经长臂一伸,越过她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个簿子,挪到眼前翻了几下,然后轻轻抬了抬眉,“盲僧?”
文徽行被提问,正有些支支吾吾,没想好要不要同轩辕临讲自己的师父陆长风去追查盲僧一事,虽然轩辕临说过,“我既用你,便会信你。”,在火光四起中又奋力救了她,但她却无法将组织的事向他坦诚,最后她还是微微垂眸,
“从前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苏州刺史李静河一案中有关观音像的传闻,又联想到现场的那个‘盲’字,不自觉地就想到了。”
轩辕临一手端着她的小白纸簿,一手背在身后,又见文徽行言语之中,颇有躲闪,便也不再深问,只将簿子丢回到她手中。
“大约明日傍晚,就能抵达苏州城,到时你想从哪里入手李静河一案呢?”
他目光仍似玄潭般,只是望向她的时候好像多了一点波澜。文徽行心里想,大约是晋远侯终于想起来她是个姑娘家了,语气似乎也较从前温和了许多。
“属下并不了解苏州局势,侯爷可知道李静河刺史的死,对谁最有利益吗?”
轩辕临略一思索,“李静河三年任职期满,马上就要调离苏州了,新任刺史也会是朝廷指派。”
“况且苏州如今的官吏大多都是李静河培养起来的,员外乡绅自然也砸过不少银子在李静河身上,杀了他大概不会有任何人从中获利,倒是会损失不少。他年过五十,家中有两儿一女,也算是得力之年,今夏的治水一案中,他也算检举有功,此次任满归京应当是入职六部,算是高升。”
文徽行用两根纤白的手指扶着下巴,蹙眉道,
“凶手刻意营造这种诡异的死状,就是想将此事与观音像联系在一起,以天谴之说混淆视听,倒像是仇杀,可是那个‘盲’字又寓意为何呢?侯爷可知,这个李刺史为人怎么样,平日待人如何,何人会与他结仇?”
轩辕临抿唇,“他是个审时度势之人,不过地方官大多都有些惯于钻营,欺上瞒下的毛病,手上或许也有过草菅人命的案子也说不准,本侯见过他几次,但无意深交,于是也未曾仔细查访底细。”
“嗯…”她微一停顿,“不管怎样,还是先从李刺史的死因和寒山寺的观音像入手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嗯。”轩辕临薄唇微启,面容在月色下仿若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到时,本侯自会安排好一切,你解开真相即可。”
文徽行抬手行礼,“属下明白。”
“只是…侯爷,那些人会不会再次袭来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还是对那场大火耿耿于怀,毕竟那种恐惧感实在是太过于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轩辕临黑眸转向她,唇角却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
“一次行动失败,定然会有接二连三的袭击,不过最凶险的时期往往最安全,如今幕后之人已经是打草惊蛇,这个时候应该是部署下一步动作,所以这两天应该无事。”
虽也是将信将疑,但文徽行还是默默点头。她如今大仇未报,还不想死,只是晋远侯这棵大树当真是不那么好靠,但是他也承诺了,会护她周全。
如今她既已卷入,便已难脱身,她只能与轩辕临站在一处,并肩作战。
月光清明,笼罩山野,静夜溪鸣,安详得诡异。
杜桥将随行之人分了四组,三人一组轮流值夜,文徽行在上半夜。
明月高悬,约摸子时,她方才钻进帐子里,帐子不小可是都躺着男人,她只好和衣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小憩。
但无论如何她都睡不踏实,第二次惊醒后,她再无睡意,只好坐起身来,悄悄钻出帐子透气。
出了帐子后,她才看见帐外守夜的侍卫竟都不在,她大吃一惊,正要去叫人,却见:
树下,落叶间,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宛若遗世独立般孤寂的身影,就这样站在深秋凉意中。夜风卷起他的一两缕鬓发,落在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果真是,大魏天下第一出色的人,哪怕穿着寻常衣衫,单就这样站着,就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轻轻叫了声,“侯爷,他们呢?”
轩辕临转过身来,“本侯并无睡意,瞧那几个困得不行,便叫他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