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摇头,目光一直在男尸身上,确定水月无事后,才问,“这是谁啊?”
水月道,“我也不知晓,在乱葬岗,看他衣着不凡,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带回来看看能否找到家人领回去。”
静坐的胖子有伸了个懒腰,张大了嘴,哈欠连天地呼了很久的气才安分地躺在太师椅上。跟臭咸鱼般塞在椅子上,四肢像烂面条,软绵绵地耷拉在外头。
水月瞧了他一眼,看到空气中呼出的热气,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有人气,不然留这么个人在身边当真不安心。
“尚小姐,你也去休息吧!”水月脱下血迹斑斑的白色外袍,免得吓到她。
尚婷婷听到水月的声音,绿豆小的眼睛似乎将目光转到水月身上,再漫不经心地划过水月衣衫上残留的红色,面色毫无变化,像是没看到那些血一样,也没有回答水月话语的意思。
清水很看不惯尚婷婷这幅慵懒轻慢的样子,当着水月的面就厉声呵斥,“死胖子,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我家大人跟你说话?”
尚婷婷没反应,水月比她先了一步,语调低柔地劝说,“清水,别这么凶,来者是客。”
清水不满地嘟囔着,抱着弯刀不爽地退到水月后头。有时候她特别喜欢自家大人温柔随和的性子,有时候就特别讨厌了,比如现在,总觉得水月就跟那菩萨心肠过了头的唐僧一样,每次她凶尚婷婷,水月都会头一个跳出来让她闭嘴。
水月清晰地听到背后传来的磨牙声,心里好笑,不再继续唠叨清水,对尚婷婷柔柔地说,“尚小姐不困么?”
尚婷婷又伸了个懒腰,不知她如何扭动身躯,塞满了太师椅的身子眨眼间就翻身侧对着水月,白胖的手肘子撑在扶手上,手掌拖着上方赛猪头大的脑袋,若非穿着一身好衣衫,水月怕是会看岔了眼,以为有只猪爬到国师殿来了。
尚婷婷那双绿豆眼眯成两条短短的粗线,红艳艳的唇微微启开,“不困,等你回来呢!等到天快亮了,你才舍得回来啦!”
语调含着怨气,有几分怨怪之意,像极了娘子秉烛守夜等待深夜未归的丈夫一样,看到丈夫归来了,免不了说几句抱怨话。
水月将外袍搭在椅子上,走到尚婷婷旁边的椅子,优雅款款而坐。
她垂着头,将雪白的轻衣袖子抚平,干净利落又温文尔雅。
从水月朝尚婷婷走来那刻起,尚婷婷的目光就停留在水月身上,看她落座,再看她垂首拂袖,仿佛享受到了绝佳的视觉盛宴,神情餍足般地眯了眯眼睛。
等水月不再动作,尚婷婷才收回视线,朝对面太师椅上躺坐的男尸撸了撸嘴,道,“这男尸咋办?扔在厅里招蚊子养蛆虫吃么?”
水月恶心片刻,才保持着淡笑,道,“天一亮,送到陛下那边处置。”
清水在一旁哼哼道,“我家大人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把嘴巴闭好,否则就别在国师殿里呆着了。”
尚婷婷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眯了眯水汪汪的绿豆眼,压根就没把清水的话听到耳中,转头就看着水月,道,“小郎君,你好歹也是国师,陛下就只给你配一个丫鬟么?”
“你说谁是丫鬟?”清水气冲冲地质问。
水月揉了揉眉心,抬手挡在两个势如水火的人中间,无奈道,“冷静冷静,莫要吵架。”
尚婷婷最先接话,语气很是不屑地说,“吾才不与犬类说话。”
铮一声,弯刀出鞘,清水一边愤然拔刀一边怒声道,“你骂我是狗?”
弯刀还没拔出来,就被水月摁住了,水月起身挡在尚婷婷面前,安抚清水,“好啦!快收拾收拾回去睡觉,我也乏了。”
尚婷婷飞快接话,像极了夫唱妇随,“听见没,我小郎君让你回去睡觉。”
清水握着剑柄的手抖了起来,两眼将近冒火,要不是水月摁住她的手,她怕是早就拔刀将尚婷婷剐了一层皮。
两人互相瞪了一阵,清水才听从水月的吩咐,将半出鞘的弯刀收回去,闷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