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魁梧,仪表堂堂。态度亲和,但眉目间威严隐然,身上有种久居人上的气势。
看到他扳指上的细痕,柳其华眼角莫名一跳,有个念头突然闪现。
“把扳指拿给我看。”
柳其华话说得毫不客气,态度也很生硬。
颜永济不以为忤,立即双手奉上。
柳其华并不伸手去接,视线在扳指上停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是金人,不姓颜而是姓完颜。完颜在金国是宗室的姓氏,你到底是何人!”
此话一出,顶楼上诸人神色各异。
完颜永济没料到小小一枚扳指,竟能让她看破自己的身份。
他身为金使,此番南来确为催缴岁贡。
原本这等小事不值他纡尊降贵去做。可近来赵王势大,他自然要另有谋算。
一路行来宋朝的官员卑如奴仆,曲意逢迎,进奉各色财宝美女无数。
完颜永济愈加自矜身份高贵。他从骨子里轻视宋人,更视宋女为玩物,唯独今天对柳其华是例外。让他不惜放低姿态,诚心求娶。
“我是大金世宗第七子,获今上钦封卫王的完颜永济。现以正妃之位为聘,望小娘子应允。”
疑惑得到证实,柳其华嘿嘿一笑,拍桌而立。
“真荒唐!你们金国屡犯我宋境,杀人放火、奸掳淫掠、无恶不作!我幼承庭训,知廉耻、明大义,岂可自甘堕落嫁入敌国?何况岳将军遗风余烈,邦人不忘。我生是宋人,死入宋土!别用你卫王的正妃之位羞辱我!这里不欢迎金人,通通给我滚出去!”
完颜永济怎肯放弃,温言相劝。
“只要两情相悦,金人宋人又有什么分别?小娘子才情纵横胜于须眉男子,见识自当不同,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偏执?”
柳其华冷眼回道:“竹死不变节,花落有余香。你死了这份心吧!”
青衫客赞同地点头,望向柳其华的眼神愈发柔和。
胡沙虎见自家主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按捺不住性子,起身便来抓柳其华。
“乖乖随我们回去,服侍好王爷,自有你好大一场荣华富贵享用。”
柳其华不怒反笑道。
“哟,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吉言了。”
胡沙虎在金国地位不低,平日里各色佳丽搜罗了不少。
刚才角度不佳,视线受阻,近身方瞧得柳其华样貌。
见她曼声娇语,秋水莹莹,颜比夏花更盛三分,实属他生平未见的绝色。
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恨不得立时抢到府中好好疼宠一番。
“你明白就好。”
胡沙虎暗忖卫王已有妻室,怎么可能改立宋女为正妃?即便是侧妃也不容于皇室。
想来王爷是一时贪鲜,等腻了按惯例会赏赐给臣下。
当今圣上龙体欠佳,只要助卫王上位,凭这从龙之功,要个宋女也不是难事。
他这样想着手底下力气自然减了数分,唯恐弄伤了这娇滴滴、水嫩嫩的美人。
可惜美人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眼神忽地冷冽起来。
胡沙虎来不及反应,脸上先被掴了一掌,然后是双腿之间不可描述的部位遭到男人最痛地重击。
这一切电光石火地发生,除了青衫客无人看清全过程。
他手里早扣了几粒花生米,准备出手相护。
胡沙虎行征出身,脾气暴戾,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那点怜香惜玉的心思早抛到九宵云外,甚至完颜永济的喝止也假装没听见,扑过来使了全力。
青衫客瞧得分明,柳其华不知在哪儿学得几招怪异的拳脚。虽然实用,但她气力不足,对战经验又少,效果并不理想。
反观胡沙虎一看就上过战场,拳法刚猛,掌风凌厉,招招要人性命。
柳其华仗着身姿灵活,堪堪躲过前面几次攻击。眼见这掌她避之不及,青衫客手里的花生米接连弹出。
众人耳中只听“嗤嗤”几下破空之声,胡沙虎双掌及肩头同时破出个小血洞。他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骤生变故,盖承业吓得浑身发抖,秀儿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唯有柳其华的反应让青衫客诧异。
她坐回桌旁,看着他挑眉一笑。
这一笑,恍若春归雁来,恰逢花开。青衫客愣怔了下,旋即如常。
胡沙虎伤口看着恐怖,却未伤筋动骨。早有听到声音的随从冲上楼来,为他包扎止血。他兀自不忿,起身还要再打。
完颜永济知道对方武功高强,力敌之下恐两败俱伤。事情必难善了,急喝了声。
“够了!坐下!”
胡沙虎为人凶悍鸷横,虽认完颜永济为主,但专恣跋扈,素不奉法令。
现被他盯视之下,心底凛然生寒。当下收敛情绪,恭声施礼,唯唯称是。
今天诸事不谐,完颜永济颜面尽扫,无心继续。
他不去看柳其华脸色,冲青衫客当胸施礼。
“江南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永济久已有慕。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不知尊驾高姓大名,可否赏脸来王府作客?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完颜永济放低姿态诚心招揽。他身边正缺这样的高手。
青衫客连个眼神都欠奉,食鱼啖肉,洒脱自若,独酌有乐。
完颜永济当众讨了个没趣,神色如常,拱手率众离去。
盖承业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不知怎么开口向柳其华解释,见她根本不睬自己,只好叹着气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