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潜,谢在渊。
其实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他了,但世事变化总是嘲笑人的期盼,“本以为”这种东西,从来做不得准。
就像她从没想到,自己只剩下一个月了的命一样。
既然活不长了,心里藏着的那点不甘心就探出了头。
觊觎他美色这么多年了,他又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两人之间早已一刀两断,说一句血海深仇也不过分。
但她打不过杀不了他,那趁死前把他睡一次什么的,气也能气死他。
睡完就跑贼刺激,不负责美滋滋。
完全可行!
陆飞羽把世子赶走,独自回了客栈,锁好门关好窗,搬了铜镜搁在床前,脱了上衣一看,胸口处的深青色的淤痕更深了。
这是阴煞入体的症状,治不好的那种,血肉被阴煞腐蚀当然疼,但陆飞羽疼了这么多年,早就疼得麻木,便也不怎么管它了。
“疼都习惯了,就是这丑实在可怕啊。”陆飞羽喃喃,“我陆飞羽贪财好色十八年,一想到自己会丑陋不堪的死掉,简直死不如生。”
她曾经窈窕的身躯,早已变得瘦削单薄,肌肤在铜镜里呈现一幅不健康的惨白色,深青色的淤痕格外刺目。
淤痕是线团状的,一条线从小臂处的伤口开始,一路延伸至心口,张扬跋扈的驻扎在血肉间,等它闯进心脏的那一刻,就是它狼吞虎咽吃掉陆飞羽命的时候。
以如今的发展状况来看,大概也就一个月了。
她快死的事情,陆飞羽谁也没告诉。
师父失踪十年了,想说也说不了;
师祖如今身体不大康健,她怕自己死讯传回去,老人家受不了;
姚冠小世子太爱哭,恐怕她刚说几个字,他就要哭得水漫金山,吵得她耳朵疼。
这么想想,她竟然可以算是孤身一人,孑然一身。
陆飞羽有点心酸,穿好衣服坐回桌子前,写信。
一百多封信,收信人是师祖,署名是她自己,内容是游历大好河山捉妖打怪的抒情,只是时间全是编造的,从即日起一个月一封,一直到未来十几年。
“回头交给姚小冠,就说我要闭关,让他假冒我每个月给师祖老头寄一封回去。”
陆飞羽想,自从宗门大变后,她离开道山游历天下,打怪捉妖救人除恶忙得很,再也没回去过,写信一直都是这样一月一封,师祖老头应该不会发现问题。
她也不知能把自己的死讯隐瞒多久。
能一天,就一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