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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过后,新年的喜庆氛围逐渐褪去。
张大虎一直惦记着一事,天天盼着日子快些过,不住催促了妻子李氏好几回。
李氏见过了十五,便提了两只雉鸡,去往十里外的李家庄,准备给张羽说门亲事。
李家庄是李氏的娘家,这次正好借着回娘家的理由,让亲戚们介绍个合适的女子,也算了却丈夫一件心事。
到了娘家,李氏说明来意,娘家人自是非常上心,都知李氏男人会打猎,到县上总能卖上好价钱,吃穿不愁。
若是谁家的女子能嫁到他张大虎家,定饿不着。
但是,娘家人也知李氏那儿子是山里捡来的,虽然五官端正,但听说有点傻傻愣愣。
乡里人不免迷信,都说野人诸般不吉,好事之人添油加醋一番,在背后指指点点,对此颇有些微词。
有一回两人说闲话,正说到此事,嘴里免不了不干不净,恰好被李氏从旁听到,她登时火起,和那二人对骂半天,之后竟差点动起手来,庄上人好些跑出来看热闹。
事后议论纷纷,都说谁家闺女要是嫁到她老张家,定被恶婆婆欺负死。
李氏说亲不成,还吃了一肚子臭气,恨恨回到家,进门就拉着脸子,这看不顺眼,那看不喜欢,弄得张大虎和张羽莫名其妙。
张大虎不敢捋虎毛,一个劲使眼色让张羽去问,张羽没多想,便去问道:“娘,你为啥不开心?”
李氏见有地撒气,叽里咕噜说道:“娘开心,怎么不开心,开心得不行!奶奶的,李家庄咱有一说一,没一个好东西!怎么着,敢说我儿子是捡来的,捡来的也比他们亲生的强!”
李氏一边骂着,一边胸口剧烈起伏。
张羽呆立一旁,愣愣看着娘不知该做什么,张大虎过来倒了一碗水放在李氏面前,一言不吭。
张羽想了一会儿,道:“娘,你不也是李家庄出来的?”
李氏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拿手指狠戳了张羽肚子一下,道:“傻白脸,连你也来气娘!要不是为了你,娘能受这闲气?
娘早就不是他李家的人了,娘现在是张家的人!
你给娘记住喽,娘从今天开始,跟他们李家庄势不两立!
见他一个姓李的,便骂一个,见两个,骂一双!
你说,你是不是也向着娘,是不是跟娘站一起?
哼,咱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娶他李家庄的姑娘!不稀罕!”
张羽见娘是真生气,温言道:“娘,你放心,我永远向着你。”
李氏点点头,看了张羽一眼道:“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喊:“这是张猎户家吗?李大婶在家吗?”
李氏听着声音耳熟,迎出门外,只见是李家庄的刘二娘,她三十年前嫁到李家庄来,是四个孩子的妈,李氏出嫁之时,出了不少力。
李氏马上脸上堆笑,把刘二娘请入屋内,好一阵寒暄。
张羽看着他俩说得好不热乎,心里犯嘀咕:“刚才娘不是说和李家庄的人永远势不两立吗?怎么说变就变了。”
张大虎看出儿子的困惑,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这就是女人,说一出是一出,听听就罢了,当不得真。”
李氏在旁屋叫道:“虎哥,赶紧给二娘倒水啊。”
张大虎听了,给张羽递了个眼色,嘴角一撇,一瘸一拐去给二人倒水。
张羽闲着没事,便准备出外劈柴,正好经过李氏和刘二娘身边。
李氏指着张羽对刘二娘道:“二娘,你看我儿俊不俊?”
那刘二娘一打眼,见张羽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立时喜上眉梢,贪看个不停,越看越喜。
李氏见她表情,知她十分满意,便打发张羽出屋,坐等她开口央求。
果然不出李氏所料,刘二娘此来确是为了说亲。
原来,刘二娘在邺县有个远房亲戚,主家姓叶,家中有一长女,芳龄二十六岁,至今未嫁。
这女是良家女子,就是性子有些古怪,平时不爱红妆爱武装,净喜欢舞刀弄棒,脾气还很火爆,是以这般年纪,还没有人家上门说亲。
那女子自己不急,反倒是家人着急,成天托人说媒撮合。
李氏一听那女子年龄,登时拉下脸来,道:“刘二娘,这闺女是不是老了点呐。”
刘二娘说她也知道对方年纪大了一点,但是那叶家在邺县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家里有的是钱,还有很多亲戚在朝中做官,如果能娶了她,光是陪嫁的嫁妆,估计都够李氏和张大虎一家吃几辈子了。
李氏听了,心中一动,脸色恢复如常,想了半晌,道:“二娘,你也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这这这,和那叶家……门不当户不对啊!只怕……咱家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