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爹爹从娘亲腹中刨出来的，娘亲没力气生下我。或者说，她没命生下我。她的生命早在孕育我时，就已经耗尽了。”

“当时娘亲已在濒死边缘，于是恳求爹爹将我刨出来。爹爹怎么肯？可娘亲说，她终归是活不下去的，总要让我健康长大。”

“之后，我出生了，娘亲死了。爹爹带我回了狐族。他总是抱着我说，如果我是个女儿家多好，修炼成人后一定和母亲一样好看。可惜我不是。”

“姐姐，你知道关于这件事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么？”浮苍问。

没等七寻回答，它继续说：“因为我一直是有意识的。妖族和人类不同，记忆从母体时便开始了。所以娘亲怀我时的痛苦、虚弱，我都知道。”

“我甚至能感觉到娘亲的精血一点点流入我的体内，可我无力阻止。这是妖族孕育子嗣的方式。若娘亲也是妖，她最多不过虚弱些。可她是人，所以只能以命换命。”

“幼时我不理解，为什么我害死了娘亲，爹爹还是宠着我，对我那么好。我自己都痛恨自己，出生时身上便沾染了娘亲的血。”

“我问过他为什么。爹爹笑得很柔和。他说，错在他，与我无关。我是他和娘亲带来这个世界的，是他和娘亲的宝贝。”

浮苍终于忍不住，眼泪打湿了整张脸，毛都黏成了一绺一绺的。

“爹爹陪了我十七年。三年前，他去找我娘亲了。其实自娘亲死后，爹爹也跟着心死了。我才知道，原来妖也是可以抑郁而终的。不论是人是妖，没了心就活不下去。”

“爹爹是笑着离开的，手里拿着他平日里总要翻看的一封信。”

“我曾问过那是什么，爹爹说是娘亲写给他的信，上面有娘亲骂他的几百句话，每句都不重样。”

“当时娘亲和爹爹拌嘴，娘亲说不过他，气狠了便写信骂他。爹爹说，他看完就不舍得和娘亲生气了，赶紧跑去把人哄好。”

“爹爹走后，我在狐族失去了庇佑。只因我有人族的血脉，族中人对我很排斥，认为我是人妖混合的卑贱之类。族中长辈不喜欢我，与我同辈的欺负我。”

“我血脉不纯，修炼比同辈的狐狸崽子慢许多。所以被欺负也无还手之力。”

浮苍看着七寻，说：“姐姐上次将我从网兜里救下，还有此次从河里捞起我，都是其他小狐狸崽子捉弄我做的。”

“族中我呆不下去，可是族外的野兽和其他妖族更危险，因此我一直在族群附近徘徊，躲着野兽，也躲着族人。”

浮苍大大的眼睛十分黯然无助。

“姐姐，我能跟着你吗？我无处可去了。”浮苍看向七寻的眼中满是期待。

七寻有些犹豫，于是看向了灵枢。她在这异世其实也无自保能力，不过是因为有灵枢才安全。

所以收留浮苍一事，还得问问灵枢。毕竟说到底还是灵枢保护他们，而非她护着浮苍。

灵枢斜眼看着七寻：“你看着我做什么？想留下就留下吧，多一只小狐狸难道还养不起不成。”

七寻捞过灵枢，连同浮苍一起搂在怀里。不同的手感摸着是一样的舒服。

灵枢剧烈挣扎。

“我早说过，我是你想搂就搂的吗？！你当我和这小狐狸崽子一样？随你摸摸搂搂又抱抱？！”

七寻才不理它，只管搂着两只小可爱，只觉得心中十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