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摇头:“未曾呢。昨儿夜里阵仗虽闹得大,可都是这府上大娘子过来折腾的。毕竟公主这胎生得不顺利,反反复复生了好几个时辰。这女子生产都是有规矩的,驸马爷是男人,进不得内屋,故只在这阆苑院子里兜兜转转等了好久,而天未大亮就出门赶着上朝去了,”
“鹿拾姐姐心里不畅快,可有对驸马心生龃龉?”
嬷嬷又点点头:“公主殿下性子强,平日里也对驸马多有言语上的轻慢怠见。”
这话说得挺直白的,就差没把鹿拾公主与驸马情感不睦明说出口了。
“但女子嘛,临到生产鬼门关上,总还是希望有夫君怜惜。昨儿夜里,鹿拾殿下拼死诞下麟儿,还特意问了一句驸马可在院中?可瞧见了孩儿?结果下人只能梗着嗓子回禀一句,驸马已上朝去了,这算是彻底点着公主殿下心里的火。”嬷嬷叹气,“这不是,昭阳殿下您今日过来,可瞧见床榻边上半件瓷器都看不见。”
原来都是被鹿拾公主盛怒之下给摔碎了。
“方才也实在是伺候的女使疏忽了,竟然将那高高大大的烛火架子仍照着原地摆在公主殿下的床头,结果又被殿下给推倒了,险些引了火星子高高蹿起,将那布在桌上的软绫纱给点着了。”
昭阳公主原本就知道,鹿拾姐姐脾气大,却没想到已经是这样嚣张的地步了。她如此想着,又生出许多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悔的情绪来,上一世倘若母后顺顺利利把她嫁出去了,她是不是也会在夫家摆着公主的威风,东西说摔就摔,脸说翻就翻,完全不把别人当人看呐。都不必说上一世了,这重活一世,有时候她骨子里养成的跋扈性情一时半会儿也纠正不过来呢。
“殿下,恳请殿下容许臣入内,向殿下过问金安吧。”
驸马隔着一道门朗声请求。
鹿拾公主的声音尖利而欲破音,她扯着被面仍是回答:“不见不见,本宫谁都不见。叫驸马走,本宫不要见他,除非他能在祠堂里郑重发誓,把这两个孩子都留在府里抚养,绝不把孩子送走。”
鹿拾姐姐这是铁了心要抗争到底了。
昭阳只觉得不忍。她知道,倘若一道诏书下到鹿拾公主面前,哪怕后者如何强硬,也绝对拗不过皇命去的。最坏的结果,只能是鹿拾公主发狠心折殒在这里,纵然是惨烈激壮,却也改变不了父皇的决定。此刻这样越发纠缠着,只会让后面余下的事情越发难以收拾整顿。
“鹿拾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这样死脑筋啊。”昭阳伏在鹿拾公主的身边,脑袋贴着她的手心,“妹妹虽然能体悟姐姐的感受,可是这祖宗规矩摆在那里,你我谁都违抗不了啊。此刻能细细想来做文章的,无非是在可以转圜的余地里多作盘算,尽可能能让姐姐你不与孩子分别太远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