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终是无辜的。若是真的因为双生子的缘故,而强使一个孩子在这样小的年纪就要旅行走过大半疆域,从京城回到淮扬祖宅里,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公主亲娘与驸马爹爹,没有机会看那个与自己生得一般相貌的哥哥是怎样过着日子,该是怎样一桩无可奈何而实在不幸的事情呀。
昭阳还在默默感慨着,却冷不防前头拉车的马匹发出呦呦嘶鸣声,猛地刹住脚步,车室哐地一声抵撞在木车架上。昭阳也毫无防备地磕在轿厢内壁上,额头上都磕破了皮,擦出了几道血痕。
万嬷嬷与柳嬷嬷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外头负责赶车的中贵人忙不迭连声告罪讨饶,他知晓自己惊扰冲撞了里头的公主殿下,回了禁宫少不了一顿责罚,但此刻更要紧的是立即求得公主殿下的饶恕,以免在一顿惯例板子及罚俸之后还要额外多受到来自公主的惩戒责罚。
那边萧阜屿也是堪堪拉扯住缰绳,安抚住受到惊吓的骏马。他刚刚打发掉了赖在国公府里只知道喝酒说胡话的谢怀年,想着祖母爱吃葳蕤轩的酥饼,因此骑马外出去购买。只是半路上在连接主干道的巷子拐角处不知怎么忽然冲出一辆不按马车道行路的红漆马车,突兀惊吓到了今日骑的这匹有些怕生的母马。
早知便还是骑平日里习惯的那匹黑鬃毛赤色骏马。
他眼力好,看出坐在车架上赶车的是禁宫里穿深衣的中贵人,又听见这中贵人慌忙下马车跪地磕头请罪,嘴里念叨的是公主殿下。
是哪位公主?
不会又是那位多次撞入他视线的昭阳公主吧。
那日不是说金玉轩前撞见白日伤人案的,就是这位昭阳公主吗?按道理受到了那样的惊吓,娇生惯养的公主就该好好留在禁宫里安养神思,今日大雪纷飞,本就不是出门的好天气,怎么又带着人出宫来了。
昭阳掀开车帘正要让内监快些上车继续赶路,外头天寒地冻,她又尚未用午膳,可别再耽误时间了。她头上戴着帏帽,可隔着纱帘虚虚只一眼就认出那个几步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上一世覆她家国的恶徒,自然是哪怕化作灰也要认得的。
“萧世子?”昭阳有些不大高兴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好几回碰面,她都快要被这反复涌起的恐惧情绪给惹得火气冒起了,每一次见到萧阜屿,她努力想要从记忆里淡化的血腥场面就要重新鲜明浮现起来。
哪有他这样作仇家的。
真是满京城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合着他每日里什么要紧的差事都不办,赶着来教她日日不痛快,心思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