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上点儿心。裴顾氏无论如何还是宁国公府的女儿。办差的时候,别这么心里存着别的算计,打着算盘生怕别人看不透你的心眼儿。”昭阳倒也没有敲打大理寺丞的意思,她纵使是气昏了头,也该是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够牵扯进朝堂政务中去。无非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在言语上冷刺着这位大理寺丞一两句罢了。
完了自己该的话,昭阳也就懒得再费心思去理睬这位不知道是凭着什么走到今的职位的大理寺丞。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慷慨地给到了毫无声息的顾平沅,这个躺在那里仿佛睡着聊女人,曾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朋友,最好的姐姐,教会了她很多东西,也一直以来都通过自己的方法呵护指引着昭阳要成为一个品行高洁的女子。
如今顾平沅却躺在那里,为了裴度的案子四处奔走,低下她的头颅,去想一切一切的办法。
昭阳无疑是心碎的,可是随后从外面走进来那位刚才为顾平沅诊脉的太医,他开口要的话,更加将是昭阳感知到心肠绞痛的滋味。
大理寺丞自动自发地退开了几步。
昭阳认得这位太医,是在太医院中当值且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人。
“太医,可否告知本宫,裴顾氏是因何原因到这般无可挽回的地步?”
“裴顾氏心力交瘁,加之有不测,气温骤降,邪风入体,引发经络不畅。病症来得迅疾,且因她这些日子缺乏休息及营养摄入,身子没有招架之能力,便猝然而逝了。还望昭阳殿下节哀,饶寿数并非无穷无尽,总都要到这一步的。而且,有一桩事情,微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只管出口便是,不必如此卖弄手段吊起本宫的胃口。”
“是。殿下是否知道,裴顾氏已身怀有孕的,二月有余。”
“你什么?”昭阳的声音险些破音,她脸色好不容易因室内避风而回暖,现在又一下子褪去颜色变得惨白一片。她瞪着眼睛看着太医,几乎认为后者是在同她开玩笑。
“微臣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太医并不接受这种质疑。
“这件事情”昭阳几乎不知道该怎么了。
“殿下节哀,裴顾氏夫人不定连自己都尚且不清楚这件事情。”
昭阳的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她又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顾平沅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完完全全地烙刻在心郑在她扶着门框走出去的时候,又觉得自己遥遥的像是听见了哭抹泪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她看到了大理寺丞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幻听了。
宁国公府顾家素来情感节制,即便是得知家中孙女不幸遭遇祸事去了,恐怕也不会这样失态。这种从耳边并不真切的、虚幻着声线传过来的声音,应当只是昭阳心中那一个可以无所顾忌的人儿在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感情吧。
她也是这样腿脚发软地往外走,却并不清楚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懵懵懂懂地走着,只觉得自己的腿脚也是越来越沉重。
终于她像是失去了全部支撑着自己的力气,就这么眼前一黑,失去平衡栽倒了下去。连身边人发出的惊呼声都未曾听到。
昭阳实在是心力交瘁了,她也想好好休息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