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眼睛里隐没的光芒闪动了一下,他没有悲喜地麻木地开口回答道:“是成婚时臣下赠予妻子的物件。”
“沅姐姐去世的时候,她只在右手腕上戴着一只玉环。另一只玉环,原本应该是成双成对的,却被留在了她随身携带的箱子里。与这只玉环放在一起的,还有沅姐姐所托的信函,陈明你罪状条条框框并不成立的证言及搜罗得到的证据。”
“什么信函?”能够引起裴度询问意味的,只有昭阳口中的信函。
“是沅姐姐托给裴家饶信函。”
“写了什么?有给臣下留什么话吗?”
“沅姐姐知道自己处境多有艰难。你应该知道,宁国公府顾家一贯都是将沅姐姐视作掌上明珠的,倘若裴家蒙难,虽从礼法从道义角度上讲,沅姐姐作为嫁进来媳妇儿,自然应该同甘共苦,共度难关,可是顾家未必愿意首肯。若是顾家强行要了和离书,一定要沅姐姐走,她也不能违抗祖辈的意志。于是,她才在随身的箱子中留下托付给裴家饶书信,便是为了妥善安排可能面临的境遇。”
“沅姐姐言,这玉环是你与她之间的物件,既然你已赠与她了,她便有全权处置的自由。她,如若顾家强要她与你和离,那她便要带走那只一直戴在腕上的玉环,好时时刻刻让她不在顾家轻易忘记你,忘记她与你之间的数载夫妻恩情。而这另一只玉环留在箱子中的另一只玉环,倘若你与她的夫妻缘分未尽,待到破镜重圆之日,再由你亲自为她戴上。倘若夫妻缘分此生已经再无可能重续,这玉环便是她留给新妇的见面礼。”
“如此安排,并不是沅姐姐心眼儿,要给新妇下马威,要你时时刻刻不能放下她,而恰恰相反,是沅姐姐希望,你此生感情姻缘不要再多颠沛流离,不要再多风雨坎坷,只消这一双玉环,为你圈住一双女子,从今往后,与新妇美满恩爱,生儿育女,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这席话,原本都该是裴家人日后来转告给你听的。可是本宫那日赶去大理寺时,纵然是晚了一步,可到底还是从那边得到了这只箱子。裴家人如今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本宫便自作主张前来与你这番话。为的不是要你此刻全然失去意志,而是要你务必坚持下去。哪怕不止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裴家,就算是看在沅姐姐为你四处奔走,折殒性命的份儿上,也要坚持下去,不可辜负姐姐希望你安稳此生的愿景。”
昭阳到这里,自己也至于动情落泪了。
她伸手隔着帷帽飞快地擦去脸上淌下的泪意,也究竟不知裴度听了多少话进去,这席话又是否真的能够起到应该有的作用。还有裴度,如今面上的悲恸痴情是否是装扮出来的,而他如若真的对沅姐姐有意,沅姐姐却临死前还要布下这样的骗局,是否又是后者太过狠心呢?
“殿下,多谢您今日特意前来,告知臣下这一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