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承恩殿内几名伶人翩翩起舞,身姿悠蔓。随着两声重重的咳嗽声,伶人稍稍停歇半刻,双手抚下裙摆,缓缓退出殿外。
李承乾怒气冲天,将手中宫婢手中药勺打翻在地,呆呆看着殿外。收回目光,眼神依旧慵懒,“唤纥干承基来。”
“何事招殿下心烦?”
称心身躯伏在案几中,眼神迷糊不定看着李承乾,直直腰板,起身向他露出略带谄媚的嘻笑。
“前日殿议寒害,某俸食一年为策竟比不上那李佑立块破石?”顷刻间李承乾猛起身端坐在榻沿,手握着密密麻麻写着文字的黄纸,随后卷团的纸页被扔掷榻前。
“齐王佑向来不学无术、木讷愚钝,区区诡计殿下不必上心。”称心快步上前,搀扶住他激烈颤抖的身躯,左手轻轻拍打抚揉着他的后背。
有称心的拍抚,他感觉已经呼吸顺畅不少,怒气丝毫掩饰不住对称心的喜好。
随后心腹宦官刘力士推门而进,手中抱有浑身灰黑斑点花纹的狸猫,身后还领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浓眉大眼,髯须覆面,身覆暗黑色披甲,内搭圆领青灰素色袍衫,束带紧系腰间。两人弯腰低首缓慢向殿内行进。
李承乾欲伸手从刘力士怀中接过狸奴。
不待刘力士反应,猫主子便从他怀中挣脱跃出,高傲翘起尾巴,踩出小碎步沿他身后绕行一周,懒洋洋地仰天打了个哈欠,便轻盈跃跳到李承乾怀中。
“李泰现如何?”
“禀殿下,圣人允魏王编撰藏册,尚无他为。”刘力士不容分说连将自己所知全说道出,急性迫切讨好李承乾。接连他又腾出身位,“殿下,纥干郎至。”
纥干承基乃为太子侍卫,向来守防于前殿,他察觉到太子虽脸色怒火未褪,但眼神略显懒散,便也无多想,“卑职纥干承基拜见殿下。”
李承乾所见便欣喜开来,招手唤纥干承基往自己前靠。刘力士顿时如同山鸣谷应般散退殿中宫婢力士。
只见纥干承基扬起衣袖拂擦嘴角,捏起蜜饯往自己嘴里塞,对憨笑地对太子拱手施礼。“殿下且有要事所嘱?”
称心端起案中瓷碗,碗内乌黑水面上浮着细小黑色颗粒,舀起半勺往李承乾嘴角送喂。碗中正是西域芝麻,宫中医者查闻汉书医典,据闻乃有益气补内,强肌利髓功效。
“啪嗒。”
《春秋》竹卷被李承乾轻轻置于案几中,抽手抚摸怀中狸猫主子,苦闷许久的他舒缓长叹,想到尚还要隐忍宫中那些管束自己的老头子,便摇摇脑袋。不像父亲那般善于纳谏,对此怨念愈深。
李承乾揉着眼睛,思绪片刻,似乎满腹心事,并未回话。
寂静良久,纥干承基有些按捺不住,欲开口再问。李承乾缓缓躬腰将猫奴送下,“某欲谋策,皆书于此。”接连将刚书写的纸张递于他,抚去额头眉间细汗。
“此……”
紧闭门窗的承恩殿四周错开摆放着炭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炭烧烟味。纥干承基低首仔细览阅。不知是因听闻太子话语,还是因殿内气流不通,他脸色逐渐由白变红,神情似乎略显恐惧,惊疑不定呆呆看着,正斟酌将脱口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