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效率很高,来了的头天晚上就把重病者全部解决了。只是那些病人失踪了,不晓得去了哪里。
“仙人,我家、老、老刘……治好了吗?”一个夫人提着一篮子鸡蛋,战战兢兢地问。
为首的那个人转过来,丰神俊朗,的确是天人之姿,说出来的话,宛如深渊恶鬼。“谁?死了。”
裴景泽不明白为什么此刻她会在这里,恰好听到这样的话。
那个人发现了墙角的她,混不在意,甚至对着她刻意地、恶意地笑了。
他对身后的人说,“好慢。效率太低了,这个村,怎么还活着这么多人?”
怎么还……活着、这么多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浑身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她慌忙地跑回家,家里一片狼藉。院子里的花草没拔起、掀翻,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不敢大喊大叫,因为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木门仍旧发出吱呀的一声。
光从门外照进屋里,只照亮门口的一小块地方。屋里有什么在走动,沉重的、迟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娘?”裴景泽看到她脸上的青斑,悚然一惊。
“把……我们……关在院子里。你……有人就,走后门。”娘亲说话断断续续,理智残存,她身后一大一小,静默在阴影里。
泪珠夺眶而出,从小被宠着护着,突然父母生了怪病,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死。她觉得世界崩塌了,抽噎着接受了安排。这是最好的安排。待在屋里,有米有菜,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避过这阵会好吗?不会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阴谋。连哭泣都不敢过于大声,她在里屋无声地流泪。
……
晚些时候,院子周围传来说话的声音。
“今晚就结束吧,拖得太久了。下一个是……丰谷村是吧。”白雪一般的衣袍代表的不是圣洁,而是邪恶。一群人分头行动,镇里更安静了。
裴景泽把窗户开了一条缝,期望家人不要被收走。然而这是奢望。
那人收走了院子里半死不活的家人,还敏锐地发现了她。
“哭?眼泪有什么用?”他挤到窗边,把窗缝撑大,头伸进来,恶意满满,“不如变成魔尸,做养料。还能跟家人团聚呢。”
这人的脸和另一张脸渐渐重合,就是他,就是他!
“为什么是你?”裴景泽的心比先前跳得更快,好像有什么碎掉,“不可能呀……师父……”
师父?她没有师父呀。
是谁?是一个一颗依靠的人,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是一个尽管不喜欢还是迁就她的人,怎么会是他呀?他怎么会是魔修,怎能把人变成魔尸呢?
“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原本就是魔修。”他的身上魔气环绕,无数的残魂在他身后哭嚎,他一跃跳窗进来,伸手掐住裴景泽的脖子,“可惜了。”
裴景泽挣扎不开,他似乎很享受对方的恐惧,斜眼瞧着她,像他说的话又像不是,“你才意识到吗?我埋伏了好多年了。”左边是冰冷的神情,右边是恶意的笑,二者相合,拼成一张完美的熟悉的脸。
“做花肥吧。”他手上的力道加重,裴景泽挣扎着不知从何处拔出剑来,雷火在身侧燃起,她的动作干脆利落,一剑穿心。
院子、房子、山河都在破碎,碎片翻飞,世界真正在崩塌。
都是假的,只有她自己是真的,怔怔地握着剑,裴景泽有种虚无感。
该怎么证明我还活着,该怎么证明这是真实的世界?如何知道我不是“缸中之脑”?
哲学问题使人发疯。
裴景泽机械地甩了甩头,把这些问题抛开。她被弹出到原来的位置,脚下是松软的泥土。
她蹲下来掩面而泣。
好丢脸呀,大庭广众之下。可是情绪不发泄,她无法恢复。她想痛快的哭一场,但最终还是无声地沉默哭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玉长城,不愧是飞升强者留下来的财宝,这等幻境制造水平,实在是高,而且死死拿捏住人内心的弱点,对于心境的提升极其有效。
幻境逼真,几乎毫无破绽——它不用试炼者本身的记忆制造幻境,而是抹去他们的记忆,植入已经写好的,如此,让人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
裴景泽试着去触碰另一块玉砖,她是幸运的,被允许再次进入秘境。转瞬之间,她被吸入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