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客居——”许长安看向夜色下，遥远处黑漆漆的指阳镇。

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得算算了。

他这人，不爱记仇，但喜欢较真。

世人为何喜欢柳？

柳者，留也。

柳客居，留客居，名字听着倒是文雅，实则这不过是指阳镇这般偏远之地唯一的窑子罢了，里面也都是些可怜人。

许长安要杀的人就在这里。

不过世道有妖魔鬼怪这种事，便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天下实则常常实行宵禁。

宵禁过后，镇大门就会关闭，打更人会出来，与地方保差一同巡夜。

官差？

官差和捕头只有县里才有，镇里有保差，乡里有亭守，这都是地方上选出的，亦或者轮值，差事倒是好差事，因为例钱并非平民给，而是乡中士绅。

士绅有钱，只因无需纳税。

但也不是谁都能当士绅的，想要当士绅首先便得是秀才，这就是有了功名，擘楚朝廷鼓励天下百姓多读书，但后来发现读书人不交税，反而失了均衡，于是只免秀才的田地税赋，若是秀才从商成了士绅，仍需要缴纳想当商税，秀才之上的举人，进士，鼎甲，虽说都得交税，但若从的是工农而非商，税赋便能大大减轻。

尽管这般政令等若与前朝相悖，初时几乎受尽天下考生阻拦，甚至罢考，不过却因减了天下农民和手艺人税赋，迎来的却是天下人欢迎，这才有了至今仍旧昌盛的擘楚。

镇门紧闭，许长安进不去。

稍微想了想，便在附近一棵大槐树下端坐，心神再度出窍。

未想不出窍还好，一出窍便头皮发麻。

他所在的这棵老槐树，莹莹发着绿光，树干上长着脸，两根大枯树枝左右张牙舞爪，呈抓状，树冠上吊着颗颗人头，这些人头翻着死鱼眼，不断张嘴吸纳，形成了一股无形吸力，将周遭一切生炁汲取过来。

许长安的生炁竟也有被撼动迹象。

若是普通人，只睡上一宿便生炁殆尽死透了，指不定还会成为众人头之一。

“皆说世道妖魔多，以前我是普通人，常常路过这棵老槐树，肉眼凡胎根本看不出什么，如今绝境走了一遭，看到的世道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许长安叹息一声，抬手用枯竹剑将这槐树妖斩了，然后使出了食炁术，把这槐树吮吸得干干净净。

这生机盎然的老槐树，转瞬枯萎。

老规矩，三昧真火出，烧得干净。

“咦？”许长安万没想到，整棵树连树根都烧干净后，灰烬之中竟多了一块青色如宝石的木头，看纹理便知是根芯。

而这根芯，就躺在树根没了之后露出的大坑里，这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骷髅头。

拿着这根芯，许长安想起了许多事。

青灰大猴传授他炼化术的时候就说，想要炼制一件灵宝，必须得到各种天材地宝，将其炼化堆积在要炼制的宝物上，这样手持之宝物便会不断变强，直至生出真灵。

他当时还想，天材地宝如何难得。

没想眼下立马就得到了。

当下许长安掌心涌出三昧真火，火中枯竹剑与这根芯一同熔炼，聚合化成一体，直至彻底融合，干干净净。

这种炼化叫“祭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