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栢岁堂久宝地。
第四名,秋荣堂……
兴许是有个好的人带头,整个书塾风气都会不一样,又或者是严师出高徒,再或者是栢岁堂穷苦学生都是筛上来的,为了让以后日子过得更好自然得发奋,所以这一次交卷前十名中,栢岁堂占了六个,比往年还多一个。
二十名往后,就没栢岁堂交卷的了。
三十往后,就没有水荫堂交卷的了。
如此往下,青竹堂,桃李堂,秋荣堂,依旧如往年那样垫底。
按照惯例,批卷由所有老师轮流来。
至于钦点名次,那则是由县太爷最后过万卷子后才有的事。
今天却略微有些不同。
那个并没有参与批卷的青年,也就是许长安猜测的拔魔司命,却主动向县太爷要来钦点好名次的卷子过目。
“卢知县,这就有失公允了吧?”青年拿着其中一份卷子道:“这份卷子书法,答对,具是第一,若我没记错,他更是第一交卷的人,你却将他定在第二,这是何故?”
这话说的明明白白。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了许长安身上。
许长安眼观鼻,鼻观心,依旧端坐。
仿佛此事,事不关己。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能有个名次就好了,第一名什么的,太招摇,反倒不好。
“诺先生,您有所不知。”
知县面带笑意,似乎并不敢得罪这青年,却又尽力保持着自己官威:“按照往年,这卷第一是没错,可今时公塾也来了,按照规矩可降一格,您瞧瞧,本官定的首甲谢英灵,字,对错,卷面也都不差,且就算第二交卷,也只差那么一点……”
这叫诺先生的青年一把拿过两张卷子。
他把卷子拍在公塾带头的女先生门前道:“这位先生,您来评评,如何?”
水荫堂女先生端起卷子只一眼,瞳孔便缩了缩,旋即摇头叹道:“我家谢英灵确实不如太多,云泥之别,总有律法强撑,也难服人心,自是当不得首甲之名。”
“卢知县?”诺先生将卷放到案台上。
卢知县似也有些恼火,这县,是他的地盘,他才是这里父母官。
“诺先生,卢某虽只有正七品,您是正五品,可您所在司部……我擘楚律法,无有涉权之能吧?这是卢某‘分内’之事。”
“这是自然。”诺先生拱了拱手道:“诺某所在司部无涉政权之能,不过,择良秀之材以拔之,让我擘楚后继有人,蒸蒸日上,这岂不是我等身在其位应当做的‘分内’事?此子,贴醒神锣而坐,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且能交卷做到此,卢知县,自问一声,您也是这么过来的,可做得到?”
诺先生言辞慷慨,气势咄咄,卢知县本就有些心虚,毕竟他这么做,无非是与栢岁堂不合,想要打压,而这姓诺的又身居高位,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再一个,卢知县突然想到一件事。
所有定下的童生,都要将所定之名次,所持之卷面送入吏部,经由吏部记载,评价,归档后,挑拣其中优秀者奉入皇宫。
如今皇室虽说不再掌政权,但选拔人才这种事,仍旧最终归属于皇室,就是因为借鉴了前朝大臣监考,以致于最后门生故吏遍地都是,一旦出事,牵扯出来党羽众多。
剪不断理还乱,所以吸取了教训。
如果用前朝的话,那就是如今所有的学生,都只应该是皇室的门生,放眼现在,所有拥有功名的读书人,也就是自童生起,都可以自称“大帝门徒”或者“圣人座下”。
这个圣人就是皇帝。
擘楚世道尊崇五圣,即儒圣,兵圣,农圣,道圣,法圣,这五圣都是五家学说先祖,而非后来人,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至今这世道圣人不再有,要说有也只有掌管皇宫钰禁城的擘楚皇帝,虽说不握兵权政权,却依旧执掌天下人才选拔,教化万民的重担。
这样的位置,坐上去就得承担责任。
能承得起责任的,谁都是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