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婉儿一笑,“自然……”
“自然是不行的!”
后头一声高喝,众人扭头看去。
只见打头来个清瘦男子,嘴上八字胡,手里端着册,旁边跟着八名家丁。
他翻开手中书册,点着账目说:“我们老爷愿意花一百两赎下柳凝,今天晚上就纳为妾!”
“这……”谢哥看看柳凝,又转向问:“是哪个老爷?”
“贾府贾员外。”他合上书册,背到身后昂着头,“我说谢灵啊,你还是老老实实画画吧。赎人几十两银子,可够买你好几本画册了。哦对,你那些画册我看过,啧啧,真好看!”
“你……”
花旦上前一步,“柳凝愿意。”
谢灵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身旁的戏子,手里的钱袋落下,几十两银子散落一地。
周围的看客纷纷哄抢。男子嗤笑几声,带着柳凝与家丁远去。
那谢灵还久久没从震惊中回神过来,地上的银子都快被捡了干净。
苗空空看不下去,当即拍桌怒喝:“都给我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人面抢钱?”
这一掌可带着几分力道,响声顿时震住众人。
可惜收回的银子只剩二十多两,但也好过彻底没有。将其包好递给还在发呆的谢灵,“你的银子。”
“啊!”他惊醒,随即又面目哀伤,“她走了,我要这银子还有何用。”
“回家再娶别人呗。”将钱袋塞谢灵怀里,“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对吧?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他瞅着自己看了半天,才叹气说:“你讲的对,但是凝儿与我已有约定,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
情到深处,眼里还有点点泪光。
苗空空摇头劝道:“人家不过是跟你逢场作戏,你还当真了。”
“不是作戏,你且随我来。”
……
点燃烛灯,将这阴暗的居舍照亮。
屋内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桌上墙边都堆着画卷。
谢灵摆出两只瓷碗,用陶壶倒满水,“家贫也无茶,以水代茶还望不要嫌弃。”
接过瓷碗,她问:“你带我来干什么?”
他没回话,而是将角落的木箱子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大沓泛黄的信纸,又在床下取出几卷画。
“我与凝儿同是孤儿长大,只是后来她卖身戏班,我拜了画师。”
信上满满的字迹,从情窦初开到相定终生,娟秀的笔迹虽然偶有错字,但其中情义却不似做假。
他们二人是饥荒流民,在逃难的路上认识,后来吃百家饭为生。饥苦不过月余,柳凝被路过的戏班带走。
谢灵也在不久后被云游的画师看中,结果好巧不巧,又见一面。
他帮先生磨墨,她帮师父打理戏服。那一张由戏班邀请画师做的《琴仙图》,重新勾连起他们的缘分。
后来画师去世,谢灵定居在这儿。每日靠仿画或是画些媚俗的书册为生,倒也省吃俭用凑出赎身的银两。
听到此处,苗空空深感无奈。
因为按照现代人的思维,不论怎么想,都是这柳凝在利用他。说白了就是钓凯子,勾着让你来送。
“要不去贾府看看吧。”她提议道:“我劝不了你,估计你见上她一面就全明白了。”
“可贾府又怎么能让我们进?”
“我带你进。”
……
“刘府刘员外到!”
小厮收下请柬贺礼,一声高喝,伴着府里喜庆的吹打,拱手迎接来客。
苗空空带着谢灵走上前,递出份装着灵材的礼盒微笑着说:“琼华宗弟子苗空空。”
“欢迎仙子!”小厮收下贺礼又伸出手,“仙子有请柬吗?”
她哪有请柬,只得下山令递出去,“刚到此地,听闻贾员外喜纳一妾便来拜访。这是宗门下山令,还望海涵。”
“海涵?”小厮面色一变,随手将令牌丢在地上,“弄块破木牌子就想来蹭吃蹭喝?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哎你……”
“姑娘,让一让。”后面来一位老者,左手请柬右手贺礼,和颜悦色说:“我啊,腿脚不好容易摔着,你若无事赶紧让开吧。”
“哎……”
旁边小厮窜过来接过贺礼请柬,笑喝道:“青砚斋许画师到!”
老人笑呵呵的,似是不经意地踩下木牌,身形突然摇晃。
“许画师小心些!”小厮赶忙扶稳。
摆摆手,老人又意味深长地说:“这画画久了啊,腿脚坐得不灵光。若是能抄些烂篇来,兴许轻松许多。”
“那是!”小厮扶着许画师进大门,“您画的图十里八乡都闻名!不像有的人只会描些不见光的玩意。”
贴着喜字的门缓缓待上,将二人隔在清冷的街头。
谢灵无言。
苗空空拾起令牌,拍掉灰收进衣袖里,“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带你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