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官差把水壶抛给魏宁的时候，魏宁还对这个笑面人滋生有一定的好感。只不过直到现在沦落至此，他才领悟到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老俗语，原来有些人看起来和和气气、平易近人的，只是因为还没有触及到事情的核心，或是在利益上没有产生冲突。

而一旦产生冲突，这种人无疑会化身为一个恶魔。

仿佛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魏宁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这是要死了吗？”

耳边传来那两名官差的对话。

一个说：“给他留口气，死尸或许就没那么值钱啦！说不准宰辅大人另有处置，把死的带过去或许还会怪罪我们不懂分寸。”这句话，明显是从魏宁身边退开的瘦官差说的。

“行咧，刚刚是有些上头了。到时候要是这小子还死咬着牙，不承认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可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相信宰辅大人也是宁可杀错、不会放过。我们只要将他交上去，到时候跟通缉令上的人像一对比，两者相差无几，再由宰辅大人一下令，随随便便就能让他招供，哪得像我们这么费劲？”

“也是，毕竟宰辅大人的手段可不是我们这小小喽啰能比的。只不过，我们要怎样才能把这小子送出去？”

“这倒是个问题。”瘦官差做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考虑：“如果我们直接把这小子送到郡府去，这万两赏金即便没有全部被上边的人吞掉，也顶多只剩些残羹冷炙给我们啦，划不来。可如果由我们两直接把他送到西京，这千里之遥尚且不说，还要瞒过这么多人的耳目、途中还有可能遇上各种不能应付的变故，还真不一定能把他送到宰辅手上！”

“那可咋整？我们总不可能把到手的富贵都拱手相让吧！”胖官差一听瘦官差的分析，立马变得心急如焚。

万两黄金，可是他们这一类低等的官差努力十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取得到的！如果这一次的赏金能够顺利换取到手，他们俩的后半辈子就是大富大贵，没准还会藉此平步青云，哪里还要为那几十文的油水去顶着火炉似的大太阳干苦差？

回报就意味着成正比的风险，向来都是这样。

牢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困意如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魏宁觉得自己的眼皮像两块沉重的铁皮，在忍不住地往下滑落。

“大概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吧。”他想。

瘦官差同样问：“他要死了吗？”

胖官差信誓旦旦地回答：“不可能的！刚才下手虽然重了些，但我没抽他那些致命的地方，一时半会理当是死不了的。”

瘦官差放心的同时，忽然间灵光一闪，兴奋无比地说道：“我想到个法子啦！就看你愿不愿意和我赌上一把！赢了，我们就一同摆脱这低贱的人生，从此大富大贵输了，或许就是梦幻泡影一场，运气差点的话可能还会丢掉这条小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胖官差愁上眉梢，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你先说说你的打算！”

“这小子现在半死不活的，要他自己走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明日跟接班的那两个说，这小子突发重病，怕是需要雇车才能去得了郡府。这原本就是我俩的差事，既然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也就不麻烦他们了。如此一来，咱们这里的耳目也就能轻松避过。等我们出了镇子，就装作赶路的商旅，在马车里边也放置些商货掩人耳目。现今太平盛世，没有祸乱，沿途关卡的盘查也算不上严苛，小心一些就能混过去。虽然不能彻底杜绝风险，也算是把风险降到了最低啦。你瞧着怎么样？”

胖官差又纠结了一阵子，才颔首回应：“好！我们哥俩向来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既然让我们撞到这个大机遇，就豁出去干他轰轰烈烈一场，成则扬名立万，输也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场而已！”妙笔阁iiabi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