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举办的文会,恐怕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请到比他资历深、功名高的才子。
举人说道:“既然今日是以文会友,那么,不如就多尝试几道有意思的题。也不必作文,只作诗词,如何?我就先出一题,今日文会,我们便以现场为题,随意取材,成诗即可。”
这个命题,可以称得上是极为宽泛了,想怎么写都可以。
在场都是文人墨客,平日里写诗填词那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不说倚马千言,但起码,这么简单的命题,稍微琢磨琢磨,就已经有不少人作得出来了。
尹东城早已让人准备了文房四宝备齐,片刻后,就见文士们纷纷落笔。
可偏偏,坐在最显眼处的尹青溪,却手攥着笔杆,都快把笔杆按断了,还一个字都没能写得出来。
尹东城在身边干着急,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怎么不写啊?”
尹青溪看了眼其他人,也很焦急的对尹东城小声说:“爹,这笔……这笔不灵了啊!我……我不会写……”
“怎么可能!”尹东城情急之下竟然喊了出来,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朝他看去。他连忙赔笑道歉,重新压着声音说:“怎么可能这样?你……是不是用的方法不对啊?你再好好想想!”
父子两个干着急,笔突然失灵了,两人又谁都不会写诗,急得满头冒汗,却一个字都没能落在纸上。
眼看着其他人已经陆续写成,周边响起了质疑的声音。
“尹学兄,我等都已成诗,学兄为何还不落笔?该不会是这题目太简单了,尹学兄不屑于下笔吧?”
“那也无妨,若有好诗在腹,念出来便是。”
“就是啊,尹学兄,就别再藏着掖着了!快念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啊!”
尹青溪根本作不出诗来,脸色憋得涨红,额头上冷汗直淌,心虚不已。
文人们见他这般,便是真捡到了热闹瞧了,于是,一时间纷纷起哄。
沈驷冷眼旁观,看到这会儿,突然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衙役们整齐地一顿水火棍,“肃静!”
吵吵闹闹的院落顿时静了下来,尽管这些文人之中有部分是有功名在身的文人,但自古以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不是必要,他们也不想招惹到沈驷这位汉阳府的土地爷。
此时事不关己,沈驷不惹他们,他们也不想平白的惹火烧身,便只静静的待在那儿看热闹。
沈驷踱步上前,“各位先生,别急嘛!好饭不怕晚,那好诗也得多在肚子里头酝酿酝酿不是吗?趁着好诗没出炉,我这儿倒是有首诗,也想在各位先生面前显示显示。当然了,我跟各位先生没法比,我嘛,没什么学问,就瞎拼乱凑这么一首,在各位面前献丑了!”
早听闻沈家穷苦,沈驷兄弟俩都没读过几天书,字都未必认全了,更没什么学问可言。这会儿沈驷竟然说要作诗,文士们觉得稀奇,吵嚷着让沈驷念出来听听。
沈驷又往前走了几步,行至尹青溪桌前,捻起那张一个字都没有没有的宣纸,清清嗓子,徐徐念道:“家中纸笔堆得多,不作诗词不写歌。如若是有真才学,为何去年不登科。”
宣纸慢慢飘落,尹家父子的脸色由于羞恼,而涨成了紫色。
文人雅士们哄堂大笑间,尹家的颜面至此荡然无存,也坐实了坊间关于舞弊的传闻。
沈驷转过身,抬手按了按,等周遭安静下来,才说道:“几日前,府尊大人接到学子董治的状告。说尹青溪此人本身不学无术,以卑劣手段对同场学子下药,致其晕厥,中途离场。趁乱换取对方试卷,窃其功名,实属科场败类!府尊极为重视,立即设案彻查。如今,案情切已查实,证据确凿。接府尊严令,将尹青溪捉拿归案。来人,给我绑了!”
“你……你血口喷人!”尹东城大呼,慌得连忙护着儿子。可他哪里是衙役们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推搡到一旁,暂时按着胳膊束缚住,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上枷带锁却无能为力。
沈驷眯眯眼,凑近了些,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清楚。我虽然胡言,但也不算诬陷。奉劝你,别再给我找麻烦,不然,我可就不是抓个人这么简单了。”
说罢,他直起身来,摆了下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