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速飞奔回易府后,易知安的眼眶湿润了,全府上下皆身着白色孝衣,灵堂上供的正是自己。
下人们见着易知安皆面露恐惧,以为他的鬼魂回来了,哭声和叫喊声混成一片。
“翼王回来了,还不快快行礼!”裴宋见此厉声呵斥。
一个小丫鬟慌忙跑向了夫人的房间,一个小厮亦朝着老将军的书房跑去……
见易知安怔愣半天,裴宋解释道:“将军和夫人都以为你已不在人世,小世子又一直未醒,所以易府才为你办了灵堂,用衣物给你做的衣冠冢……”
“但是我不信,我不信你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你死了,所以我没有在翼王府为你办丧事,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裴宋忽然声音颤抖起来,双眼猩红望着易知安,好像生怕下一秒易知安就会消失一样。
“裴宋,我没事了,真的”易知安拍了拍裴宋的肩膀,继续说道:“随我一同去救小易”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裴宋一脸欣喜,易知安总能给人带来希望和惊喜。
……
易居白房中,纱白床帘被分开挂在了两边的床柱上,白色丝质内衫穿在易居白清瘦的身躯上显得格外宽大,紧闭的双眼因长时间沉睡开始凹陷,四周发黑。
看见床上那个曾不停唤着大哥大哥的活泼少年,此刻竟了无生息躺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易知安心里酸楚至极,仇恨的种子开始疯长,但终究没有冲破那道良知的防线。
守在床边的小侍女见了易知安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裴宋张口想解释,却被易知安制止:“无妨,先救小易要紧”
易知安将那一颗汤圆大小的黑药丸掰成了几瓣,一点一点喂进易居白的嘴里,等到易居白完全吞下后,才放他躺平。
“王爷,你这莫不是遇到神仙了,这些药真能解那奇毒?”裴宋满脸好奇。
“裴宋,我不是说了私下里可以不用喊我王爷,喊我知安就好”易知安佯怒。
“遵命!知安王爷!”裴宋故意加大声量称道,眼里一闪而过的心疼,他知道,易知安虽对遇刺之事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但那腿,曾经定是痛极了,易知安为人谦和,下人犯错从不忍心处罚,封王以来,除了翼王府的那些下人毕恭毕敬地称他翼王,可去了别处,别人照样还是叫他易府世子,倘若连他这个身边人都不管不顾地叫他本名,那他以后还怎么服众,何来威望可言,真要随了他的意喊他知安,岂不是乱了章法,就算全天下人都不服他,只要他还是天子亲封的翼王,他便会称他一声王爷。
“你呀!真是……朽木不可雕”易知安看着裴宋,一脸无奈。
“王爷,那药真的可以解那奇毒吗”裴宋依旧不肯放过一丝求学的机会。
“正是!”易知安安顿好易居白后与裴宋一同出了房门,往将军的书房走去。
“你与我说说呗,是怎样的神仙”裴宋此刻虚心好学得很。
“我也种过此毒,且双腿齐断”走廊上,易知安边走边回应。
“什么!是谁这么狠毒,这是想断了你的后半生啊!真是可恶至极!王爷可有看清那人是谁,裴宋定不遗余力为王爷报这断腿之仇!”裴宋一听易知安之前身受重伤,双腿齐断就愤懑不已,连在战场上都不曾让他受过那么重的伤,如今,自己仅一次不在他身边,竟被奸人钻了空子,裴宋此刻恨不得立刻将那人找出来,抽筋剥皮!
“诶,裴宋,我现在没事了,你暂且冷静,报仇是早晚的事,当务之急是先让易府恢复原样”易知安见裴宋此刻怒火冲天,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立马安慰道:“况且我已经好了,现在的腿比以前还结实,你看”说着便蹦了两下。
裴宋看着易知安的动作,忽然一脸严肃的说道:“知安,无论你的仇人是谁,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报仇,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好好好”易知安喜逐颜开。
“对了,你这腿多久接上的?”裴宋问道。
“生骨长肉花了两月,走路又花了两月,然后我就回来了”易知安语气平淡,继续大踏步在廊中走着。
“哇塞!那也太牛了,双腿断了都能这么快让你好起来,果然是神仙”裴宋称赞之际也不忘加快步伐,紧随易知安左右。
“这么快?”易居白盯着裴宋片刻问道。
“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真的,寻常来讲,常人断腿,就算接好也得一年半载,接好后修养一年半载,就算修养好了,以后也是无法如此正常的走路,像你说双腿齐断,短短几个月内就让你完好如初的不是神仙是什么,这不叫快那叫什么?”裴宋回答。
易知安听后,停下脚步,一脸欣慰地看着裴宋称赞道:“你小子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偷偷看医书了,不然你怎么懂这么多??”
以前在战场上打仗的时候,总免不了受伤,无论是哪里受伤无论伤的多重,裴宋总有方法止住血,让伤口不疼,易知安对此一直很好奇,于是一天夜里偷偷溜进裴宋的帐篷,发现他竟在看医书。
“咳咳……我问的医师”裴宋掩饰道。他不会告诉他,那日将易居白找回发现他身种奇毒后,他就做好了易知安或要么种奇毒,要么断胳膊断腿的准备,于是每日都在努力研习医书,看了近百种奇毒的解毒方法,和中毒症状,亦看了无数种断手断腿的救治之术和无法救治的后果……
走至书房门前,屋内传来的一阵急促地咳嗽声将易知安的心脏激的生痛,父亲幼年习武,身体曾是何等健壮,现如今却……
来不及细想,易知安轻轻推门而入,见父亲消瘦的身躯上正披着件墨青色的裘衣,伏在案桌前写着什么,易知安双眼泛红,轻手轻脚倒了杯茶水,放在案桌上,顺手给易晓生磨起墨来。
易晓生这才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将易晓生惊得不轻,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两眼昏花太过想念儿子出现了幻觉,毕竟这几个月来时常把送茶水的小厮看错,后来又以为自己在做梦,细细端详易知安良久都没有说话,他怕一说话这美梦就会散去,直到易知安那声:“阿爹”才把易晓生从梦幻中拉回。
易晓生泪眼模糊,颤颤巍巍地抚摸着易知安,难以置信,悲戚,惊讶,最后泣不成声……
“阿爹!孩儿不孝”易知安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