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渊虽深,但两壁不算十分陡峭,有巨石垫路,倒也勉强可行。艾颜正心中失望,也不作多想,只欲越过鸿沟,逃得越远些。她四肢并用,攀爬了半晌,眼看就到沟底处。沟底杂石丛丛、暗影憧憧,在天边青光闪过之时,尚能瞧见周遭的情形。艾颜顾不得许多,跳下石来,跌坐在沟底中。
艾颜一时气喘,便静坐了片刻。她抬头向天空看时,发觉欲花的迷雾笼罩了整个上空,黑色天空只隐约可见。她起身,想向前去。却一时迷了方向,竟不知自己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只有周围大石的轮廓在偶尔的闪光中有一时浮现。
艾颜只得于石间随便择了一条路走。她迷茫的眼神已经感知不到四周有层叠黑影正盯紧了她。也或者她不经意的一瞥时,已经看到那些空洞里闪动浮光的眼珠。只是此时的她竟顾不上恐惧。又或者她连恐惧的感觉也失去了。艾颜绕过大石,弯弯曲曲向着欲花的迷雾深处走去。
路上有几次遇过魔人的黑影,却不知为何它们不像从前那样向她靠近,反而惊慌着躲避着她。艾颜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只是她此时脑中不甚清醒,迷迷瞪瞪地也不多作思量。因此她也并没有瞧见那些退得十步之外的魔人都死死盯住她右手腕的红线,恐惧无比。
艾颜正在欲花迷雾中茫然不知去向时,却不知自己兜转间竟摸索到一处石壁。她手扶石壁,顾不上打量石壁上侧生成丛的魔花魔草,仍不知疲惫沿石壁前行。
欲花雾气已经浓得成了一片灰白,艾颜什么也瞧不见了。她只觉自己整个人都透彻地浸淫在欲花的浓香之中,她有时连嗅觉都要失去了,只剩无边无际的头昏脑涨、反胃恶心,还有心头那阵阵剧痛。也不知艾颜是如何摸到了石壁的边缘,她一头扎进了石壁垂落的魔草后一条长长的隧道。
这似乎是一条人工开凿的石道,石道顶部时有露出的洞口可以透进外界的光芒。石道的石壁上依然爬满蓝绿相间的魔草,偶有紧闭的花苞透出丝丝艳丽的色彩。石道里的欲花越往深处越少,因此迷雾也渐渐少了。然而艾颜仍机械地走着,她顺着石道迂回向前,偶尔她视线流转处瞥见魔草露出的石壁上似有手绘图像。艾颜虽神志不清,但她多年对艺术的敏感性,令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拂那些植物。只轻轻一撩,便露出一幅又一幅的图像来。那些图像似用粉状材料绘制,多以人物为主,似有故事情节。然而艾颜此时头脑无法思考,更无暇欣赏这些壁画。欲花在她身体里种下的魔性仍在。她正拂去第三幅图像的魔草,未及细看,只微微露出一男一女合欢交融的画面来,她心里原打下的那个结子,便如同火药得了火引般爆炸了。她似在眼前又浮现出魔尊那结实黝黑的裸露肌肤来,她头疼欲裂,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再不多看一眼壁画,匆匆循着石道深处奔去。
又过了许久,随着石道的深入,顶部的洞穴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暗,魔花魔草更是几乎消失殆尽。没有了欲花的纠缠,艾颜只觉慢慢可以呼吸,五官感觉也似乎渐渐开始恢复。她便在此时听到了熟悉的水流之声。艾颜体内的原渊水早在许久以前便已耗尽,若细算,她从常欲宫逃出来早已过了三日。只是她体内欲花的魔性控制了她的身躯,让她失去了种种感官。于是她振奋精神、压制住头脑中仍旧迷蒙的感觉,向着原渊水声寻去。
只寻了不多一会儿,艾颜走到了黑暗石道的尽头,从垂满了光藓的石道口钻了出来。艾颜便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山谷,一时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