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她又活过来了,活在了新朝,成了礼部尚书安予淮的汝南安家的七小姐——安晏晞。她前世无愿,死前唯一任性一次,抛下了笑里藏刀的太后、罗里吧嗦又古板的大臣,还有她的百姓她的江山。
安晏晞觉得自己一定罪大恶极,也许是她那没见过面的父皇在惩罚她,惩罚她没有守住李家江山。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她苦笑,“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对我寄予厚望呀。您要是不沉迷于木匠活,没准就能多给我生几个弟弟,没准弟弟们雄才大略,我也不用女扮男装啊。”
安晏晞伸了伸胳膊,站了起来,抬头看向花意正浓的合欢树。
花叶间隙,阳光忽明忽暗,像极了她夜复一夜从太清宫眺望。眺望那明灭可见的万家灯火,从夜色深沉到东方未晞。活了二十岁,做了十八年的傀儡,她没有一刻不想逃离那座牢笼,逃离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风吹来,枝桠摇晃,阳光明明灭灭,她看到,枝桠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天空,湛蓝、明亮,她想高声呼喊,想站在树的顶端任风吹散三千青丝,想随着这风远去。她深深的呼吸,她情不自禁的张开双手,一个词,从心底生根,溢满整个世界,“自由”。
安晏晞觉得,活着,真好。
世人说安家七小姐一无是处、好吃懒做、满脸麻子、刁蛮任性、脾气古怪,说罢还要叹口气,谁倒了大霉眼睛瞎了才会娶安家七小姐。安晏晞想,活成世人认为的这样子多好,除了满脸麻子不现实。
一无是处好,可以不用被逼着学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可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一个废物。
好吃懒做好,每天睡到自然醒,绿离做好各种可口小点心,虽然前世御膳房口味也不差,每次只能吃几口,还是大口吃到饱的好。
刁蛮任性好,想干嘛就干嘛,上辈子提线木偶一样的活,每天提心吊胆,不是担心女儿身穿帮,就是担心哪天太后不高兴了灭了我。
……
“小姐,小姐……”杏雪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安晏晞收回思绪。
杏雪端着茶盘快步走来,茶盘里放着一碟点心,一看就是绿离新做的。她真怕那迷糊的小妮子一不留神踩到裙子,撒了她的点心。杏雪要是知道她的担忧,一定急得跳起脚,“小姐,奴婢在您心里就那么不中用?”
“小姐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奴婢都叫了您好几声。”杏雪疑惑的大眼睛看过来。
“我在想,杏雪这小妮子是不是被哪家少年郎勾去了魂,这么久都没动静,本小姐嗓子都冒烟了。”安晏晞满脸揶揄。
杏雪跳起脚来争辩,“小姐冤枉奴婢了。适才前院的李妈妈过来,替夫人传话,说今儿个是二小姐和三小姐生辰,府里请了春喜班。可夫人念及小姐正在生病,兴师动众累着了可不好。让小姐安心在屋养病,身体最重要。”
杏雪学起李妈妈有模有样,越说越来气,“什么叫小姐病着,什么身体最重要。明明是怕小姐去压了三小姐的风头,这是嫉妒我们小姐长的好看。”
安晏晞觉得她要换个说法。
自由的活着,真好。
成为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自由的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