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炎山本不叫阳炎山,只因阳炎一派在此开宗立派从而改了称呼。冬去春来,山间溪流潺潺,将水里的冰块融的淡了。
阳炎山巍峨壮丽,共有六座奇峰树立,分为悟道峰,童子峰,般若峰,飞天峰,圣父峰,圣母峰,阳炎一派掌门钱律并六大护法皆群居此地。不过这也是很久前的事了,这帮人既无产权也无居住权,怎可以仗着前人余荫赖在阳炎山不走?
几年前,阳炎山当地大力发展旅游业以及伐木建厂,钱律无奈之下只得妥协。于是在城市中租了一栋商业写字楼,当作阳炎总坛。甚至还注册成立了公司,好好的阳炎修士们都穿西装打领带,成了白领阶层。
阳炎门派虽中兴不久,却早已长存百年,自成立初始便以护民安乐斩妖除魔为己任。不论门人多寡,门派枯荣,总是不求闻达于玄门,唯有全力以赴而已,何况只是将门派从崇山峻岭迁移到钢铁丛林,根本没有伤到阳炎的根本。
不久之前——那时陈空还未在云来客栈粉墨登场,任风还未被恩师娑婆散人所杀,八爷及其幕僚还未被陈空制裁。弥山周边的环境对八爷来说甚是安静祥和,以至于他高兴得像是一个两百多斤且秃头的孩子。
那时的八爷偕同爪牙,以及号称“商务陪同”的诸女正要进入弥山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阳炎就立刻得到了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极为重要,他们深怕被旁人窥得端倪,因此效仿古法,写了一封紧急文书,涂上了火漆。
这文书是用一种叫做曼珠沙华花的粉末所书。这种植物用特殊方法炼制后,便无色透明,唯有被水沾湿之后才会发出淡淡红光。
一名阳炎飞天门的帮众从驻扎在弥山的前哨出发,一路赶向阳炎总坛。幸而近年来交通越来越便捷,虽仍要翻山越岭,速度却快得多,不一日,便到了阳炎金融大厦。
那封文书自下而上,通过各色人等的审核,最后由六大长老交给掌门钱律,已经是一日之后的事了。
钱律原本住在阳炎山的悟道峰中,如今呆在阳炎金融大厦的悟道室内,他拿到这封紧急文书,便知已经耽搁了许久,拆开来匆匆一看,便打算去找张尘商议。
钱律推开张尘办公室的门,发现他坐在办公椅上,正望着墙上一幅关于阳炎山的风景画,怔怔出神。
钱律知道他又想起了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导,只急得抓耳挠腮。他虽是阳炎之主,却没有半分掌门派头。
张尘倒是仍坐在办公桌前,也不起身招呼,只是点了点头,眼光仍是凝在那幅画上。
钱律从来视门中修士为兄弟亲友,无上级下属之念,见惯了张尘此举,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谄笑道:“阿尘,有件事要麻烦你了,嘿嘿。”
张尘听他说完,微微点了点头。钱律于是对着门外大声道:“进来吧,路易斯。”
门又再次被推开,进来一人,金发碧眼,黑袍银链,竟非华夏人士。
阳炎自钱律掌权以来兼容并包,海纳百川。这路易斯自称是西方来东方学习的通灵师,钱律求贤若渴,一并招入门下。
路易斯对张尘甚是尊敬,不敢与之对视,只是看着自己皮鞋尖,道:“张先生,我们的人从弥山前哨带来了消息,那个叫王八的人,带领周吴,戴间,马耕地,少智玉这些人,和几位性感艳丽的女子,已经在去往弥山的路上了,似乎也收到了娑婆散人的邀请。”
张尘不置可否,双眼从那副阳炎山景移到钱律的脸上。钱律低声道:“这王八行止不端,鱼肉百姓,早被我视为肉中之刺。若是以前我早就派人将他宰了。而如今,碍于不动尊法,只能望洋兴叹。这次弥山的娑婆散人又不知弄些什么,不仅把江湖上各大掌门邀请到弥山,连王八这种权贵也被他请了去。”
路易斯也点头道:“据我们的人说,这次那娑婆散人不但邀请了我们,还邀请了空门派,崂山派,梅花派,犀照”
张尘仍是静默的坐着,直到听到犀照两字,他的眼睛才陡然一亮。钱律又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犀照近来和我阳炎厮杀不休,娑婆散人把我们两方都邀到弥山上,恐怕没安什么好心,我若是推辞不去,却又显得我们阳炎没种了。况且犀照掌门的长子就是死在你的手上,不可能让你出面……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由我去赴会,调查王八的事却要麻烦你了。”
他一番话说完,却见张尘的俊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不由得又道:“阿尘,你也知道,玄门大会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四大门派出头当东道主的。如今娑婆这个小门小派也敢出来做东,我看他们无非是在向我们示威,想和我们并肩。这娑婆散人据我了解,除了取名还行之外,并没有什么惊人业绩。但他敢如此嚣张,肯定有什么阴谋在,我们阳炎堂堂大派,可别被他们影响到了江湖地位!”
“地位?”张尘扬了扬眉,终于开口说了话,但只说了两个字,便又沉默下来。
钱律听他口气,便知他对自己的争名逐利颇为不满。当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听飞天门的兄弟说,好像在弥山发现了陈空的踪影。”
“陈空?”张尘豁然站起,急切道:“他在弥山?”
不等钱律点头,张尘已将桌面上堆着的罗盘符纸等物收在行囊内,仓促间便要出发,行事之潇洒利落让人不禁心折。
钱律见老友没有一句怨言,心下又感动又愧疚,不禁道:“阿尘,这事委实危险的紧,我但凡有一点其他选择,也不愿来麻烦你。”张尘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他走出房门的瞬间,突然觉得心中一紧,强烈的异样感暗自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