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皇后俯下身子:“民女多有冒犯,不知可否将陛下的衣领稍稍解开。”
我看向宫人,宫人又看向旁边陪侍的大臣,我心里一阵紧张,只怕是自己说错了话。最终是皇后看向我点点头,将陛下的寝衣向下褪了两寸,我向前跪了一步,看向陛下的耳后。
耳后有浅红色的经脉若隐若现,尚未蔓延到颈部以下,又日常被头发所遮蔽,的确很难发现。
我轻声唤了师姐过来看,师姐只是微微瞟了一眼,依然神色如常,跪在我身边为陛下请了脉,很是冷静地重新站起来。我回头看了眼师姐,她却只是抬眼回了我一个对视。
“陛下的病情民女不敢妄言,不知可否让民女见一见为陛下诊治的太医,或是看一看陛下如今的药方,也好让民女讨教一二。”
“赵大人,”皇后娘娘向站在另一侧的陪侍臣子微微颔首,“郑太医可在?”
“郑太医今日虽当值,但刚刚回了太医院里抓药,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赵大人回道。
“本宫知道,郑太医反对本宫从四海之内搜罗名医的做法,可如今陛下的病情已是如此,本宫也只能出此下策,若是每每从宫外来了大夫郑太医便躲了又怎么是办法。”皇后面色依然冷静,眼睛里却写着不满。
“今日只是凑巧罢了,皇后娘娘的旨意郑太医怎敢不从。”赵大人屈身回复道,“郑太医乃太医院翘楚,此次去抓药大概还要安置太医院内的其它事务,二位不如移步太医院,那儿有皇上这段时间服用的所有药饮记录。”
我还想说什么,师姐在我身后向皇后行了一礼:“那民女就先行告退。”
我回头看了师姐一眼,回过头来看到皇后娘娘疲惫地看向身边的宫人:“你带二位大夫前往太医院,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又刚到建安,去过太医院不必再回来向本宫问安了。明日卯时宫中的马车会去客栈接二位入宫。”
我只好也点点头,向皇后行一大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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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与我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客栈,师姐关好了门,又仔细地闭了窗,方才问我:
“你也觉得是,对不对?”
“中毒的迹象很轻,可见用毒之量并不大,脉象虽然虚弱危险,但短时间内并不会毒发丧命,这又是谁的手笔?”我倒了杯茶给自己,还未端到嘴边便又放下,“太医院用药十分谨慎,只不过是些安神补气、治疗癔症的药罢了,先帝赤星堇毒发身亡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太医院中竟还没有人能认出这是赤星堇的毒吗?”
“你打算怎么办?”师姐看向我。
“先为陛下解毒再思索下一步吧。”我叹了口气,“虽说毒性不重,但毕竟陛下身体虚弱,如此下去必会对身体有所伤害。”
“你醒醒,程湘,你真的打算说出这是赤星堇吗?”师姐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你忘了七年前师傅是如何……”
师姐说的有些哽咽,我心乱如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那我又能怎样,我是大夫,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赤星堇能在太医中蒙混过关,这会是巧合吗?若是有人刻意为之你又怎能凭一己之力回天,只能是又白白送了自己的命罢了。”师姐看向我,“这里不是深州,这也不仅是医术的问题,你的医术确是顶天,但这是官场,是权力,你的医术只能医人,而在官场混迹的都不是‘人’。”
我捂着脸没说话,师姐语气缓和下来:“你不打算查查这赤星堇是如何进入陛下体内的吗?是药饮?还是如你所说百崖山里的一般?可从未听说过陛下有吸烟之癖。”
“我固然好奇。”我撑着头说道,“可就如你所说,官场之事若是被我一个小女子查了出来岂不是太蹊跷。”
“你就不想为师傅平反、给师傅报仇吗?师傅不该死,他什么都没做,他只不过尽了一个大夫救人的本分,该死的是那些朝廷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师姐,这里是建安。”我正了神情,“更何况我们是受了皇家的旨意宿在这里,难免隔墙有耳。我想要,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还我爹一个清白,但我爹说了,报仇之事断不可为,我若是存心报仇,我或许早早的就想办法入了太医院,将我这一生都将在建安城里的的勾心斗角中度过,但是这不是我爹想看到的。”
师姐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没有说话。我站起身来:
“今日早些睡吧,明日入宫的事情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