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宫里规矩甚多,贵人倘要出宫,身后须得跟着一大群侍从,浩浩荡荡的引人侧目。李元嘉嫌那招摇,因此甚少出行。便是这菩提寺,也只幼年时跟着裴妃来了一回,早已忘了内里如何。如今重游故地,倒像是第一回来似的,处处都觉新奇。
青石小径旁,是密密生长着的湘妃竹,入眼一片如海碧色。
李元嘉缓缓的走过小径,瞧着连绵的似乎望不到尽头的湘妃竹林,不由笑道:
“这寺庙可真有意思,植的全是湘妃竹,连一株菩提树也没有,竟也起了这样的名儿!”
阿茶也应和道:“可不是么?”
李元嘉又道:“只是这长安城里,这样多的湘妃竹也不是那么容易长的。连宫中也未曾有过这么一大片的竹林呢——”
春日和风煦煦,交错竹叶簌簌颤动,细细的穿林打叶声响在耳边,给本就清幽的菩提寺更添了几分意境,李元嘉侧耳听了听,便赞道:“果真是霜干寒如玉,风枝响似琴。”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宝殿,李元嘉稍整了整仪容,便从容的走了进去。
候在殿内的,仍旧是方才那位住持。
见着李元嘉,住持念了一句佛号,李元嘉便微微颔首示意,开门见山道:“我想求平安符,烦请住持指点一二。”
住持眉目慈善的笑了笑,便领着李元嘉往里走,问道:“郡主想求几个?”
“一个吧。”李元嘉私心里虽想多求几个,只是却怕求的太多,菩萨嫌她贪心,便不肯护佑了,这才只说一个。
走动间,她忽然想起那个清瘦寂寥的背影来,顿了顿,便又改了主意,道:“不,我求两个。”
住持也不多问,只说依着规矩教她,李元嘉跪在佛像前,庄重虔诚的模样叫谁见了,心里也不禁动容。
得了两个平安符后,李元嘉便同住持道谢离去。
日光透过竹叶,落在地上后,便成了斑驳的剪影,正是一片大好辰光。
李元嘉不免想起了上巳的风俗来。
“我曾听小姑姑说,每年的上巳日,长安城里的娘子郎君都会携伴同游,尤其是曲江池畔,热闹非比寻常——”
“——阿茶你说,倘若我去求阿娘,她会不会应允?”
“阿茶,我问你话呢!”李元嘉见阿茶许久未曾回应,不免有些不悦,“你是怎么了?连我问话也没听见?”
阿茶方才回神,见李元嘉责问,却并未辩驳,只埋头认错道:“是婢子失神了,郡主恕罪!”
到底是从小的情分,李元嘉也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情就恼了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问的真心,阿茶停在耳中,也觉得心里一热,话到了嘴边,却仍旧咽了回去。
她心中的忧虑皆因郡主而起,倘若说了,听在郡主心里,岂不有埋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