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踏进内室,李元嘉便隐约听见几声隐忍压抑的咳嗽声,她心下一紧,那咳嗽声却又停了,转而传出的,是一道唤着李元嘉名字的沙哑的声音。
她忙走了进去。
“阿翁,我来看您了。”李元嘉笑盈盈的走进去,“您好些了吗?”
虚靠在床榻上的男人瘦削的不成样子,面色苍白,眼底青黑,唇无血色,显然是久病之相。
李元嘉瞧了,心中酸了酸,却又不敢露出什么异样来,只好勉强端着一副笑脸。
“晓得来看阿翁了?”当今含笑问道。
一道进来的张兴听闻这话,心里越发不敢小瞧李元嘉。
当今是明君,一心放在国事上,并不大看重儿女情长,与裴皇后不过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对膝下儿女也很平平,不过是更偏疼幼女常山公主些。
可照张兴看来,连常山公主也比不得曲阳郡主更得圣心。
也不知她哪里投了当今的缘,落地就被赐了“元嘉”为名,以曲阳为封地,册封郡主。
那可是连常山公主都没有的殊荣。
张兴正思量间,李元嘉却将他手上的食盒取了过来,放在桌上,小心的端出里头那碗温热的汤药来。
“阿翁这样说,元嘉可要伤心的。”李元嘉笑道:“元嘉虽未曾来看您,心里却记挂着您呢。”
说着,便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送到了当今唇边。
当今皱了皱眉,满脸的不情愿。
李元嘉笑得眉眼弯弯,玩笑道,“阿翁,您这么大了,还怕喝药吗?”
“汤药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谁还喜欢不成?”
李元嘉也不计较当今小孩儿似偷换概念的行为,只是笑着将那玉碗放到当今手上。
当今好面子,不肯在小辈面前露怯,端过玉碗仰头将那汤药一饮而尽,张兴极有眼色的上前接过空碗。
李元嘉飞快的拿了一碟蜜饯过来,笑眯眯的将当今望着,道:“阿翁吃蜜饯!”
当今哼了一声,却依言拿了一个蜜饯放进嘴里,虽然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那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瞧着李元嘉的眼神也很是慈爱亲近。
“阿翁这些日子好些了吗?”李元嘉撑着脑袋,看当今吃蜜饯,“太医说什么时候好啊?”
当今反问道:“你当那太医是那神算子,算算就知道日子么?”
李元嘉嘿嘿笑了笑,从香囊里勾出一枚用红线穿了的平安符来,献宝似的递到当今手上,道:“阿翁,这可是我在菩提寺特意为您求的!听说能逢凶化吉呢!有菩萨保佑,您一定很快就好了。”
当今戏谑的看着李元嘉,问道:“朕怎么不知道你信佛啊?”
李元嘉俏脸微红,“偶尔信一信也是可以的嘛,阿翁就别取笑了!”
当今摸了摸李元嘉的脑袋,忍笑道:“好,阿翁不取笑我们元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