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沛川不过看在还能跟罗子蕴凑一句话地份上答应李元杰一同前行。但罗子蕴方才那句话足足斩断了他所有的话头。纪沛川在心里又把反复那句话琢磨了个遍,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礼貌人。
这么走了一路,李元杰还是在变着法地跟他搭话,纪沛川对他话头则是能接就接,没半分不耐。比如李元杰问:“公子是去杭州城干什么的?”
纪沛川说:“探访故友。”
李元杰说:“那两位交情定然不凡,纪公子此番远行,实为不易。”
纪沛川就笑笑:“可以这样说。”
“纪公子为何不多带两人,我看公子没有佩剑,独自出门怕是有些危险。”
“问心无愧,也无物可劫。”
“这倒是。”李元杰点头道,“不过我看纪公子拿的折扇不同凡物,不知公子是什么······”
“啪!”李元杰话音未落,纪沛川手中的折扇正好掉落。纪沛川笑道:“光听李公子讲话,没留神。”说罢便停了马,翻身下去捡。李元杰就望着他下马、捡折扇、上马,三个动作从容不迫一气呵成。
李元杰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必然是个世家公子,捡个折扇都这么雅致。”
罗子蕴在马车里才算舒了一口气,李元杰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走了一路也是讲了一路,那纪沛川也是,居然也没嫌他烦。纪沛川这番打断了话语,李元杰竟一时忘了刚才自己在讲什么,纪沛川再慢条斯理地上了马,驾马而行,李元杰都没想起来,而若要再重开一个话题,他也不知该怎么起头了。
方才是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聊起来,便一个跟一个往下套,有要问出他底细的私心,但这么一打断,他一句也没法开口。
纪沛川也没说话,神色淡漠,目视前方,腰背挺得笔直。李元杰努了努嘴,也没再说话,接下来一路都是沉默着的。
罗镜贤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佩服纪沛川这番操作。同时他也对纪沛川的来头起了兴趣。
这般穿着和气度不是一般的有钱人家能培养出来的,家里肯定跟朝廷甚至皇家有点沾亲带故,光他手上那把折扇,罗镜贤还记得是在年头京城拍卖的这把扇子,名为凤骨,这折扇内里牙白色是因为由扇骨由象牙做成,以及凤眼竹大边,扇面是做工极细的白绢,李元杰是瞧那白绢好,而罗镜贤是看那材质好,这折扇当时被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雅士以五千两黄金的价格买去了,罗镜贤有幸去过一次现场见到这把扇子,不过并没有见到那位雅士的真容。
由此可见,这位贵公子的确家财万贯,这不过是他手上拿把折扇,还不曾估量他腰上的那块洁白无瑕的和田玉佩,罗镜贤不认为哪家商贾中有哪家公子富足至此。
而多数朝臣之子,都在京城及其出名,罗镜贤在京城住过两年,那些世家公子多数喜欢聚集在一起当街纵马,或者厮混于花间酒楼。家教极好的那些公子,则陶醉于诗歌词赋,考取功名,抑或热衷于武学,总之,这些人就是在人前提起了,都知道是哪家官员教出来的。
但这个纪沛川出现得太突然了,罗镜贤琢磨起他的姓氏来,纪姓,朝中除了纪信平,也就没有别人了,但是纪信平膝下仅有一子,听闻这个公子风流地很,仗着皇后是他小姨,调戏宫里漂亮的女官,今年方二十九,被纪信平逼着娶了六个妾,但是没有立一个正妻,家里乱成一锅粥。怎么都与眼前这个温润公子扯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