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听到刺青脸的奚落,双手握拳,咬紧牙关,恨恨地看着躺在树梢上,面带讥讽的三人,心中却是无可奈何。
“小离儿,莫要与这种人动气。”老李拍了拍姜离的肩膀,小声说道。
此刻老李神态平常,却像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姜离耷拉着脑袋,说道:“他说的没错,是我莽撞了,让老李你受此大辱。”
“这世道就是如此,有人弱,就有强的人来欺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方才就算你不说话,他们也会寻到别的由头。”
姜离默默不语,夜色渐浓,二人不再说话,姜离就这样躺在地上睡去。
正梦见自己腰佩长剑,立于江中船头,眺望远处青山,极是意气风发,准备高歌一曲以舒情怀之时,对面驶来一艘小船,吵吵嚷嚷。
原来是水匪劫道,似乎是受了被夺落脚之处的影响,姜离对水匪欺压百姓的行径深恶痛绝,欲拔剑斩杀水匪,忽然船身摇晃,便是人都有些站不稳。
“小离儿快醒醒!”
感觉有人急促低声呼喊自己,姜离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发现没了青山绿水,却是老李拉着他,正想着平日里老李都是小心翼翼地叫醒自己,再拿出吃的东西,今日怎么有些不对劲。
“快跟我走!”
老李满脸着急,不待姜离反应,拉着姜离便快步走出破庙。
灾民中有人被吵醒,小声骂了两句,又翻过身,沉沉睡去。
二人才出了破庙,便看到路上火光流动,未及走出十丈,“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二十余骑高举火把停在了破庙前。
来人已到,老李却是不敢再走动,一手抱着姜离,一手捂住姜离的嘴,趁着夜色,悄悄地躲在树后,便是呼吸都变得极为缓慢,生怕被来人发现。
这一行人,为首的一个眼大如牛,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胯下一匹骏马,通体乌黑,此人按住缰绳,盯着破庙喊道:“李越,你带几个弟兄四下围住,不许放跑一人!”
这伙人策马奔来,不曾想竟有人如此机警,听得马蹄声起便出了破庙,是以老李姜离二人距离不过十余丈,也未有人发现。
“属下遵命!”被点到姓名的一骑出声应和,带着几人策马散开。
络腮胡又挥了挥手,“陈俊才,你和剩下的弟兄将里面的人带出来。”
“属下得令!”一个五短身材,脸上还有几颗大痣的青年汉子回应道,只是单看这相貌,却让人怎么也无法跟“俊才”联系起来。
除去络腮胡跟左右两人依旧不动外,剩下十多个人下了马,拔出腰间的大刀,举着火把,径自往破庙中大步走去。
月色映照之下,晃动的刀锋泛着慑人的寒光。
老李与姜离躲在树后,不知道这伙人来意如何,但见这些人带着头巾,身上虽穿着甲衣,却也不像官府中人,手里还拿着锃亮的大刀,怕是来者不善。
姜离睡梦中被老李叫醒,起初还不知情形,便被老李拉到了树后,眼下稍稍回过神来,看清楚来人,又见老李一脸紧张的神情,也知晓这时不可做声,只由得这些人去,倘若被此辈发现,必然生出事端。
十余人进了破庙,里面嘈杂声传了出来,不多时便有哭泣声、哀求声。
盏茶功夫过后,一众流民皆被赶至破庙前面,那十余人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握紧大刀,站成一个大圈,将流民围住。
陈俊才一脸谄媚地走到络腮胡马前,双手抱拳,躬身道:“三当家的,一共三十六人,其中有两个小孩,十余岁的样子,有一个还是个小姑娘。”说着便转身一指。
络腮胡顺着陈俊才的指向看去,一个惊吓过度,带着哭腔的妇人,抱着一个同样在哭泣的小姑娘。
妇人看到络腮胡盯着自己怀里的女儿,哭的更凶,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吗?求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呜呜呜……”妇人一边哭喊,一边把小姑娘抱得更紧。
络腮胡神情不变,看不出其心里所想,只见他目光略略一扫,又看向另一个小孩。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将一个少年挡在身后,面色凝重,与络腮胡对视着,却没有说话。
旁边的灾民倒也看出来了,这些人目的是这两个小孩,想到此处,众人暗自舒了一口气,冷漠地看着妇人跟中年汉子。
“查看一下,不能干活的杀掉,其余的带回山寨。”
络腮胡淡淡说道,仿佛眼前的灾民如同牲口一般,生死予夺,与杀鸡屠狗无异。
原本以为事不关己的众人,听到络腮胡这般言语,如晴天霹雳,眼下这般说法,想来这些人是打家劫舍的山贼,身残体弱的便要杀掉,其余的要被抓去当苦力,如何不惊慌。
那手持大刀的山贼早已按耐不住,都想着早点办完事好回山寨逍遥快活去。听了络腮胡的吩咐,尽皆扑向那些老弱病残的灾民,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任凭灾民哀求,手上却未有半分停顿。
“跟他们拼了!”
灾民里有胆大的,试图跟山贼拼杀,只是弱小绵羊,如何跟财狼虎豹相争。
不一会儿,哭喊声、哀嚎声渐渐息去,只听见有人低声抽泣,转眼间便有二十余人倒在血泊中,剩下的灾民被这场面吓破了胆,也不敢与山贼相争,但求留得一命,谁还管得了日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