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承德和梅兰看到玉国呆滞的神色,知道玉国必然是听到了什么,便赶忙把玉国拉进屋内,轻声说:“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能回去把爹妈说。”玉国点了点头,突然跪倒在地上,哭着说:“我……我喜欢的人居然……”
玉国魂不守舍走出门,他挪动着千斤重的步子向家走去,夕阳斜斜的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不知如何面对那个看起来纯洁无邪的小雅妹妹,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那颗恍惚的内心。进了院门,父亲问道:“你承德叔和启轩呢?让你叫他们来吃饭的,怎么没见人?”
玉国头也不抬的说:“哦,承德叔说他吃过了。”
娄嫂嫂见儿子脸色苍白,心疼的问:“哎哟,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哦,妈,可能吹着冷风了,有点着凉了。我晚饭不吃了,先去躺会儿。”
“哥,你吃点儿再睡吧!”玉莉看着哥哥的背影叫道。
“让玉国哥先睡吧!咱们给他留点吃的。”盲姐也意识到玉国低落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说出关心的话语。
直到半夜,玉国也没出房门一步。盲姐心里惦记着玉国,迷迷糊糊的总睡不着,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想给玉国拿点吃的去,走进厨房的时候,听到里头有些响动,盲姐吃了一惊,以为家里进了贼。她蹑手蹑脚的贴近门,听到的却是一个人在抽泣。她缓缓的推开门,借着月光看到玉国抱着头坐在地上。
“玉国哥你怎么了?”盲姐推开门走过去。
“告诉我,都不是真的。”玉国突然抓住盲姐的手,嗓音沙哑有气无力。
“玉国哥你怎么了?什么真的假的?”盲姐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吓着了,退后了一步。
娄玉国紧盯着她的眼睛,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到:“蒙依依和她母亲,叶嫂,咱们村王儿子和王大娘,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盲姐原本关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她不知道玉国从哪里得到这么多消息,也不知道玉国到底了解了多少,辩驳与解释都无从说起。玉国看着面前这个熟悉但又陌生的妹妹,他原本期待小雅能为自己辩解,澄清这一切只是误会,但盲姐的沉默似乎说明了一切。
娄玉国松开她的手,缓缓的走到门口,低声说:“我就当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但是……但是我们娄家人都当你是自己人,请你……”
当盲姐组织好语言想要给玉国一个解释的时候,玉国已经远走他乡了。
玉莉早上去叫哥哥起床的时候,只在床头找到了一封信,娄承实把信里简短的内容读给不识字的妻子听:
“爹,妈,小妹:先生说男儿志在四方,原谅儿子不孝。”
娄承实让玉莉快快把承德叔找来,想问问昨天到底怎么了,玉国怎么回来了就情绪低落甚至离家出走了。娄承德看了玉国留下的信,心里明白玉国是无法接受及面对盲姐,于是故作轻松的说:”这都是我不好了,我和他说了些他二爷那边的情况,他说自己年富力强也没个出息,要是有机会出去看看就好了。”
“这样?他叔,那你托人或者写信去问问咱二叔,孩子到底去没去,怎么样了。”
“哥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去打听。估摸着今天中午孩子也该到他二爷那了。”
“行,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们。”
娄承德又看了看手里的信,转身就走出了院门,他知道,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打听这孩子的下落,怎么处理盲姐的事情,等过了这一阵再说。娄承德先是给娄建安去了一封信,又让人带口信给城里认识的几个老伙计,托他们无论如何去查查玉国的下落。
盲姐看到信的内容,又观察了全家人的神情,知道一切都还在掌控中,不觉松下一口气。她深知,自己如今并没有稳妥的去处,待在娄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内心隐隐的又觉得不安,她关心玉国在外的生死,更担心玉国会把事情告诉别人。
二月,三月,四月……半年过去了,外头传来的消息时好时坏,一会说好像见到玉国骑着自行车帮着送报,一会又说像是在路边乞讨,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娄承实和媳妇儿为此食不甘味睡不安寝,隔三岔五的就到承德那打探消息。
时间很快到了农忙季,高强度的劳作让本就虚弱的老夫妇心力交瘁,玉莉和盲姐收割完最后一垄稻子后,庄子上迎来了一批意气风发但又不懂农务的年轻人。宣传科的娄建安原本不该插手这些事,但听到是派遣到娄家庄,就自告奋勇的担起了这个事务。他先把这些半大小子们安顿在由祠堂改建的公社小院儿里,再让人把娄承德叫来交代了一下,又召集村里的老少们到院子前面的空地上开了个会,分派了这些年轻人的住处,这才得空去了娄承实家。
娄建安推开院门的时候,盲姐正和玉莉一起收衣服,活泼直爽的玉莉随着哥哥的出走,郁郁寡欢。盲姐见到站在门口的建安,拉着玉莉的胳膊说:“二爷爷来了。”
玉莉跑过去跪倒在建安的脚下,哭着说:“二爷爷,是不是有我哥的消息了。”
建安伸手把玉莉搀扶起来,说:“来,孩子,先坐下。”
娄承实和媳妇儿在开大会的时候,就忍不住想上前打探玉国的消息,如今见到二叔来了,满心以为是有了玉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