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看了看病怏怏的少亭,也怕闹出人命来,背着手说:“赶紧进去穿衣服,我们就在这候着。”
梅兰冲出来,和文氏一起扶着少亭进了屋。娄承福用大茶缸装了一杯热水,递到领头的手里说:“同志,我那个弟弟腰不好,且得穿一会,这太冷了,你们进屋暖暖吧。”
领头的带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进了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了。娄承福把玉茉叫到一边,悄悄的说:“快去叫你承德叔。”
玉茉穿戴好,从厨房边的矮墙那翻了出去。娄承德听到玉茉紧密的叩门声,鞋没穿好就冲了出来,玉茉哭着说:“叔,不好了,少亭舅舅要被抓走了。”
娄承德大吃一惊,边穿衣服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玉茉说:“我也不知道,只听他们说,是少亭舅舅给日本人唱戏。”
娄承德怔住了,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下,看着玉茉说:“茉儿,你回去告诉你爹爹,这时候我去了也不管用,他们要带人走,我们是挡不住的,我这就去找你二爷爷,他指不定有办法。”
玉茉抹着眼泪又从矮墙那翻了回去,把这些话都说给娄承福,娄承福又进屋安慰了家里的女人们,拍着少亭的肩膀说:“少亭,你放心,你且先跟他们走,承德已经去想办法了。”
少亭揉了揉直不起的腰,跟着他们几个出了门。
娄承德踢开盲姐的房门,见盲姐已经坐在床边梳辫子了,他大步走上前,扬起手使劲甩在盲姐脸上。盲姐捂着发红的左脸,笑着说:“你不是说,我的手段你都有,现在看到你没有的了,不高兴吗?”
娄承德摇着头说:“真是让人恶心!如果少亭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盲姐看着他凶狠的眼神,不寒而栗。她自己也不清楚少亭将会面临怎样的厄运,在她看来,无非是被扣留几天,顶多饿几天肚子,或者被打一顿,丧命是不至于的。但是当娄承德说起让她偿命时,她内心又开始担心起来:白少亭真的会死吗?娄承德真的会因为他的死而杀了自己吗?
娄承德去和大哥承实说了一声,交代了些家里的事情,立刻马不停蹄的上了路。他先去队里打探了些情况,又从马副队长那里借了辆自行车,在颠簸的石子路上骑了大半天才找到娄建安的家。娄建安看着风尘仆仆的承德,知道必然是出了大事,不等娄承德说完,就拿着帽子一起出了门。
第三天中午,娄承福一家才盼来了承德的消息。两天没睡的娄承德红着眼睛,搓了搓被冻僵的手,说:“放心放心,建安二叔一直在那守着,目前还没什么事。只是他们说,让咱少亭把当时上台唱戏的人,都供出来,才能放他走。”
梅兰哭丧着脸说:“那少亭肯定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娄承德点点头,“咱少亭虽然身子弱,脊梁骨倒是硬的很,被盘问了一整夜,就只说是自己上去唱的。”
梅兰说:“当时要不是为了救大家,他也是死活不肯上台的。但是整个班子的人,上有老下有小,他豁出命也要保住大家。”
文氏在一旁流着泪说:“要是咱少亭一个都不说,他们准备怎么对少亭?”
娄承德沉默不语,思忖了一会才说:“怕是……估计是出不来了。”
梅兰愣了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娄承福一把拦住她,说:“你这是去哪?”
“我去自首,我去告诉他们,当时我也上台唱了,我去换少亭回来。”
娄承德站起身大声说:“梅兰,如果你们两个都进去了,娃娃怎么办?”
梅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孩子,一股子的勇气和不满顿时都泄了,她走过去抱着孩子,泪如雨下。娄承德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垂头丧气,又说:“大家都先别急了,这不是还有咱建安叔,说不定过两天少亭就回来了。”
又过了几日,少亭被半抬半扶的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