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她是不敢告诉爸妈的。父母担心她只身一人在陌生的城市,总是时不时的打钱给她,因为她在他们心中是最乖的,他们觉得女儿不会乱用钱,所以很放心。
而这些钱,又成了杜箬一次次换工作的底气,如此循环,直到前些年父亲出了车祸。
虽然那一次还算幸运没出什么大事,但事发后母亲六神无主,她不得不将焦虑无助深深掩藏,站出来假装轻松的安抚她,然后装作一副很强大很可靠的样子安排好所有的一切。
那时,杜箬第一次理解了“责任”这两个字,也是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父母已经老了,自己曾经的依靠不再高大,不再坚不可摧,而自己将要成为他们的依靠了。那一刻,她清晰的感觉到生活将一种无形的压力放在了她身上。
从那之后,她没有再频繁换工作了,但却几乎过上了月光族的生活。仅存的一点钱因为父母买养老保险她也全拿了出来,因为她实在没有信心将来能靠自己养活二老。
后来家里买房她又拿出了一点,再加上随着年岁渐长,婚姻的问题让父母在那个小县城倍受舆论压力,因为愧疚她逢年过节的红包也没有少拿,家里的东西、父母的吃穿用等她也很舍得花钱。这就给父母一个错觉:她的工资很高,她有很多存款。
父母也曾开玩笑问过她的钱,但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没有否认。怎么否认呢?父母从来不知道她换工作的事,他们认为她有存款是合理的。于是,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现在,现实终于要无情的揭穿她的谎言了。
接电话的是妈妈。听到妈妈的声音,杜箬的鼻头一酸,视线瞬间模糊起来。这种时候,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不会嫌弃自己了。她努力压抑着喉咙的哽涩,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一些,将事情告诉了妈妈。
“女儿,一定要去正规的医院,最好的医院,请最利害的医生。你这会影响神经,可开不得玩笑。爸妈只有你一个女儿,我好不容易将你养大,还养得这么有本事,你又还没有成家……”说到这里,妈妈的声音有些硬咽,“钱你不要担心,这种事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钱由我们出。若是预约到医生,时间定了就告诉我,我来照顾你,若实在不行,我和你爸都来照顾你。”
听到这里,杜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的滚落,她吸了吸气,又说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感动与愧疚一起冲击着她的心神,让她连身体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其实,她对父母的谎言并只有一个。因为父母很重视文化学历,她读大专后也参加了自考,但毕业后工作不稳定,没有心思学习就此中断了。但父母一再询问,她就撒谎说考过了。因此,父母亲更加以她为荣,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更有底气了。
虽然在撒谎之后杜箬也重新学习考试,希望把谎言变成现实。但是……繁重的工作和病弱的身体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三科没有考过。
想到这些,杜箬回顾自己这前三十年,发现自己活得真是失败啊。她的人生,已经被她下成了一盘烂棋,她甚至可以预见到她后三十年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