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燃伸出手来,作势捏指头算数。
人群中已经有了些嘀咕,凤儿更是双手叉腰,厉声道:“小郎不给他治,他不是好人,叫他疼死我们庄户人到能轻松些。”
沈燃听了就放下手不再算了,一脸犯难的朝地主道:“田主也听见了,您这么不积德,小人实在不敢犯众怒,小人一家吃穿都指着这些庄户人的诊金,让我为您得罪人,实在犯不上啊。实在要治也行,您不肯给他们行方便,那不才在下就从药钱里折出钱来替您方便方便吧。”
“你们!”地主受了刺激,疼的半边身子靠在长随身上,哎呦了两声才小声道:“不涨了,今日不涨租了。”
沈燃袖手看农户们,四周依然是喧哗不已,句句指责地主不仁。
“看来不够啊。”沈燃幽幽补刀。
地主眉头紧锁,竟一把将捂在头上的巾子贯在地上,愤愤道:“与去年同样,今年涨的全不作数,总行了吧!”
这下,四下里总算安静了,沈燃低头看凤儿,凤儿悄悄朝他挤了个笑眼。
他才朗声道:“如此,我就去制备丸药,这丸药若长长久久吃下去,保证田主寿数绵长。”
说完,他也不待旁人做声,就直奔凤儿家屋里,物色了半天,只有长久卧床的凤儿爹身上可能有他需要的东西。
凤儿爹身上还算干净,可家中余下的只剩两位女流,即使给他擦身,翻身肯定也费劲。
所以凤儿爹的后腰上,肯定是有污泥的。
醍醐快步跟上,进了屋里才问:“你有主意了?”
沈燃专心从凤儿爹身上搓黑泥,漫不经心道:“他就是不舍得吃东西,营养不良了,头昏头晕都是因为严重的胆结石,没别的。”
“谁问你这个,凤儿爹又不是济公,搓泥丸治不了病。”
沈燃将黑泥搓成几个小小的丸子,拿在手里端详着道:“啧,不必管他死活,只要你给他扎两针止疼,拿住了他不就没有涨地租的事情了吗。”
凤儿爹刚想张嘴问,就被沈燃摁躺在床上,又回头问醍醐:“有药瓶子吗?”
醍醐翻翻药箱,递给他一个:“我要是不能止他的疼呢?”
沈燃歪嘴笑:“别闹,你不是神医吗?”
醍醐翻个白眼又笑他:“就你灵光。”
他听了只是苦笑,也没有再回答。
二人信步出来,慢慢踱到田主身边,沈燃端端正正拿出药瓶子给众人观看。
又才朝田主拱手道:“小人丑话说在前,虽然这药能治一时,可还得配合我师妹的针灸法,少一样都治不好。”
田主点头如捣蒜,哈着腰想接过药瓶。
沈燃装作没看见,拿着药瓶的手往后让了一下,一脸奸商样子高声道:“这药丸不要钱,可施针得要钱。至于费用嘛,田主不涨地租,我就不涨针灸钱,一次一吊钱说定。”
人群中爆发出喝彩。
醍醐也一脸坏笑的抱着针包走上前来:“今天免费,下次可不成了。”
忙活完地主,醍醐还要去别家诊病,沈燃与小麻只好又坐回凤儿家的屋里等她。
茅草屋子不大,几人挤着有些憋闷。
凤儿叽叽喳喳的和父亲学着刚刚沈燃如何逼着田主降租,凤儿爹半卧着笑的直咳嗽,一个劲儿叫凤儿娘给沈燃一行张罗饭菜。
沈燃正客套着,凤儿却睁着一双大眼挽留他:“在家吃吧,这位郎君帮咱们解了困,该吃上我家一碗粗饭。”
“不是我厉害,是你醍醐姐姐厉害。”沈燃倒有些不好意思。
“小郎真的会给人诊病吗?”凤儿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怯懦,托着腮一个劲问他。
他连连摇头:“我哪里会,不过就是些经验罢了。”
“那小郎也厉害,这下全庄子上都能过个松快年了。”
沈燃想了想这户人家虽然穷,但房舍干净,说话稳当,应当是个勤勉人家,只是劳力不足以支撑繁重的农活才家徒四壁。
他听凤儿话中的意思,这家人应当对过上好日子有强烈的欲望。
最要紧的是,凤儿爹的病能否痊愈,还攥在醍醐手上。
他衡量至此,已有了答案,也就答道:“算不上厉害,要说厉害,我能让你家来年吃上好饭的话算不算厉害?”
凤儿眼里闪光,一下蹦起来:“真的?”
凤儿爹却突然道:“小郎莫要说笑了,今日见了小郎的本事是实在的,但我们家田少地薄又没有劳力,能吃饱就不易了。”
沈燃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这法子,不需要劳力,也不需多少地,只要勤恳,一个人干活也能成庄子上的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