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澈不再往前走,停下来又仔细瞧了瞧这位“叔伯”,穿着普通,身材颀长,样貌真真英俊得很,年轻时不知道迷倒多少少女……想到这,杨安澈心觉好笑。楚十一以为她不信自己的话,忙解释道:“乖侄女,你别不信,我真的是赵贺朗的师父,他的功夫可都是我教的,绝不参假。”“第一,我不是您侄女,第二,您说是贺王爷的师父,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您是他师父,那您找他去啊,在这截我做甚?”杨安澈将匕首揣进怀里,看样子这人不坏,而且就算打架自己也打不过他,还是将这雕虫小技收起来为好。“丫头,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楚十一又问。“回家。”杨安澈生硬地回道。想到家里,杨安澈实在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脸色忽地就沉了下来。楚十一多少知道些现状,不然也不会特地来次拦住她。“丫头,你不能回去。”“为什么?”杨安澈疑惑地看着楚十一,觉得此人并不简单。“你此番回去,有害无益。既然沈杭已经将你带到他家别院,极力保全你,你就该在那里待着避一下风头,待事情过了,你且安心出来便是。”杨安澈听罢嗤笑:“让我在仇人家安心待着?亏你说自己是贺王爷的师父,怎么看来像是个贪生怕死只求富贵安稳之人?”楚十一听罢也急了:“你这小丫头,我好心劝你,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骂我?那你说,你出来能帮到什么忙,朝中政事你懂吗?官场争斗你会吗?给家人报仇你有那能力吗?老老实实的不给旁人添乱就行了,剩下的自会有人去做。”杨安澈一听这话更是火大,这些天憋出来的脾气正好有机会一股脑撒出来:“我怎么帮不了忙?我家人没了,难道就该躲在一旁置之不理了?那我还是人吗?我敬您是长辈,不跟你吵,你也别拦着我,否则我下手轻重就没法说了。”“嘿,小丫头不识好歹……”楚十一正说着,杨安澈一抬胳膊扬起他的木剑,便往前走去。楚十一哪能让她走,抄起木剑翻身追上去。杨安澈一时心急跟他打了起来,不顾得他是好意,也不顾自己与他实力悬殊。楚十一又不能真的动手,不然自己那个冰山徒弟还不得吃了他?“住手!”陈巷赶来喊道。杨安澈一愣,陈巷?那王爷是不是也来了?正想着,只见楚十一收起木剑,说道:“就知道那臭小子不放心,还得派你来看看。呐,人在这呢,毫发无损,该怎么办你们自己看着来吧。”
……
杨安澈和楚十一随陈巷一行人来到贺王府,此时天已大黑。一进院,金秋便哭着跑过来抱住杨安澈:“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杨安澈眼眶有些发涩,强忍着眼泪摸摸她的头,说道:“金秋,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哄了好一会儿,金秋才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周围的人,悄悄附在杨安澈耳边,问道:“小姐,这是谁呀?”未等杨安澈回答,赵贺朗走了过来。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杨安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赵贺朗走上前,朝楚十一行了一礼道:“师父。”杨安澈还是微微吃惊,王爷这么冷的性子,竟然能够拜楚十一为师,真是无奇不有。楚十一一改之前在西郊的表现,认真地应了一声,又道:“人给你带回来了,倒是个有骨气的丫头。”话罢正要去大厅,想了想,扭头朝赵贺朗又加了一句:“你眼光不错。”赵贺朗心知他又“皮痒”,看在是自己师父的份上,便不跟他计较,自然也没有接话。
来到厅里,已经准备好饭菜。赵贺朗暗里拽了杨安澈的袖子,示意她挨着自己坐下。杨安澈抬头看了看楚十一不明所以的笑容,有些无语,不过还是乖巧地坐到赵贺朗身旁,与楚十一正对着。“开吃开吃。”楚十一观察过二人神情后,觉得自己属实有些多余,想着赶紧吃完早早撤离。
见杨安澈不动筷,赵贺朗不动声色夹了些青菜给她。楚十一边扒饭边往二人这边瞄,“诶,我说徒儿,你怎么给丫头夹些青菜呢,肉呢,多吃肉才长得胖。”说罢,自己夹了一块肉想要给杨安澈放到碗里。赵贺朗一伸手拿筷子挡住了他,“师父,吃你自己的就好。”杨安澈有些尴尬,这师徒俩颇有干仗的意味,忙说道:“我喜欢吃青菜,快吃吧快吃吧,多谢王爷,也谢谢…楚…叔叔。”
晚饭过后,杨安澈来到后花园,可能是晚间的缘故,菊花有些蔫了。她细细抚摸着花瓣,脑子里想着曾经苏叔母给自己做的菊花糕,只可惜,再也吃不到了。一件披风搭到自己身上,杨安澈回过头,“王爷?”赵贺朗“嗯”了声,定定地看着她。丫头瘦了,跟自己也有些生分了。杨安澈又被他瞧得慌乱,视线又转移到花上,轻声说道:“王爷,您知道我今天要出来?”“不知道。”赵贺朗回答。声音一贯的清冷,在杨安澈听来却是莫名的心安。“那楚叔叔为什么在哪里遇见我?”“我叫他在那里等你。”等你,你总会跑出来的,因为我知道。
杨安澈还想问什么,抬眼和他对视,却又说不出话来了。“一见面除了问问题,就没有别的了?”赵贺朗语调里有些许笑意。“我,我……”杨安澈拉紧了披风,天气着实有些凉。“你想出来看看家里,是吗?放心吧,杨国公的遗体经皇上允许已运出来与杨夫人合葬了。杨国府上下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等着迎接你了。”赵贺朗摸摸杨安澈的头,眼神里是她看不到的宠溺。杨安澈忍不住哽咽:“那,江遇呢?”提到江遇,赵贺朗心头也是一颤,“他没事,在八角楼,仇湘湘那里。”杨安澈还想问苏介怎么样了,听说苏府也被灭门,他又如何承受得了。赵贺朗知道她还想问,可她问越多,想的就越多,就会越难过。于是便岔开话题道:“沈家别院怎么样?有我贺王府好吗?”“王爷……”杨安澈听出赵贺朗话里打趣的意思,小声嗔怪。赵贺朗见她这般模样,忽地笑出了声。“王爷你笑了。”“没有。”“骗人,我明明看见了。”“看见了就不要说出来。”“我偏要说,原来王爷是会笑的呀。”赵贺朗不与她辩解,失而复得的滋味弥足珍贵,一把揽过她抱在怀里。杨安澈心脏怦怦直跳,双手颤抖着不知该如何放。“傻丫头。”赵贺朗喃喃道。杨安澈将脑袋贴近赵贺朗胸膛,感受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切的难过与不安一瞬间全部化为乌有。“抱紧我。”杨安澈乖巧地环抱上他,将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