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娘心中似是压上了一块大石,呼吸都十分勉强,之前手触上白洛染肩头时眼前闪现的血色红光再次浮现,她眉头高耸,“青灵,这白公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呀,怎么了,你感受到了什么呀?”青灵语气中带着着急。
宁娘沉沉地叹口气,似是思量许久才道:“我看见那位白公子已经死了。。。我。。。”
闻言,青灵噗嗤一笑,双臂圈住宁娘的肩膀,下巴蹭蹭她的脸,“许是你近来太累了,别多想,那白公子不是好好地在这吗?或许你看的是他在没遇见我和阿娆的情况下的结果吧。”
“可。。。”宁娘陡然噎住,稍缓下片刻才道:“青灵,我对现在这位白公子感觉很熟悉,但是这种熟悉让我害怕,我感觉与他相接触时,身子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好可怕,我从未有过如此感受。”
青灵摸摸宁娘的肩头,目光柔柔的,“宁娘姐姐,好了,别多想,若是你不喜欢和白公子接触,尽量避免就是,反正白公子养好伤就会走了,没事的。”
宁娘应着,拍拍青灵的手,转而出了门,行到门口时,心口突然一阵绞痛,她捂住胸口,脸色如纸般苍白,宁娘大口喘息着,赶忙离开青灵房外,往自己房间去了。
刚进门,宁娘就“碰”的一声将门关上,甚至上了门闩。
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身子猛地坠下去,宁娘双手揪住被褥,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四肢僵硬地疼。
脑子里传来陌生的吵闹声,听不清内容,只知是一对男女在争辩,女子很生气,尖利的声音划过宁娘的耳膜,如利刃割过皮肤,他们在吵什么?为什么会听到这些?
宁娘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身子紧紧裹住,可依旧挡不住疯狂席卷而来的彻骨冰冷,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强行撕开两半,那人在狂喜,笑声刺耳。
“啊啊!!”
宁娘痛苦地低声嘶吼着,在床上来回翻滚,突然她感觉下肢轻飘飘地,她抬起头一看,双腿竟化作了朵朵桃花,消散在了空中,一个声音响在耳畔,“杜宁娘,你的期限到了,可以消失了。”
消失?不要!为什么消失?什么期限?
宁娘泪眼婆娑,她将身子蜷起,整个人缩进床脚,双手颤抖着摸向下肢,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安心,头埋进被褥里,宁娘孩子一般抽泣着,“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多年前的记忆涌入脑中,宁娘突然想起,自己是突然出现在这尘世之中,没有修炼,没有伙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本体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是杜宁娘,这个名字又是哪里来的呢?她想不起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原因,她作为杜宁娘出现,这是使命。
夜深人静,鸦雀无声。
一豆幽暗灯光亮在一柄红烛之上,一男一女在屋内,只是男子端坐着,女子则是双膝跪在男子身前,低眉顺眼,不敢大声喘息。
手指划过茶杯上的精美花纹,到兴致处,白洛染举起茶杯到眼前,仔细打量着杯身上的纹饰,桃花枝为主,辅以江南山水,清秀典雅。白洛染满意地放下茶杯,食指在桌上轻叩一下,阿娆即刻直起腰替他斟茶,手上的动作颤颤巍巍的,虽是刻意隐藏但还是被白洛染捕捉在了眼底。
突然捉住阿娆的手,白洛染将女子带到自己眼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女子脸上由惊吓而起的鸡皮疙瘩都看得一清二楚,白洛染轻笑,“阿娆,你在害怕?之前你不是和藤林说,本公子老是不来看你,如今本公子亲临,你倒是怕了?这反调唱得公子我好生没趣。”
阿娆犹犹豫豫地张开握成拳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上白洛染的大腿,见对方并无不耐,她也大胆了些,头轻轻靠上白洛染大腿,语气娇滴滴的,“阿娆就是因为之前对公子您。。。有些做法很不好,阿娆心里。。。过意不去,要是阿娆机灵点,知晓白洛染就是公子您,绝不会如此做。”
“无妨,你那样倒是真实。”白洛染抬起阿娆的脸,嘴角勾起,“你呀,就是个小妖精,呵呵,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人怀疑我身份。”
阿娆应上一声,随即道:“原先杜宁娘碰到您时,脸色大变,是怎么了?”
白洛染笑得格外邪魅,“那是她有感觉了,挺好,以后就方便些。既然已经到了,为什么不进来?”
白洛染话音刚落,一白衣女子就从打开的窗口轻飘飘进到了屋子,闭着的双眼扫到靠在白洛染腿上的阿娆时,她平静如水的脸上荡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女子走到白洛染身边,向他恭恭敬敬地行个礼,问候道:“白弦见过公子。”
“白弦?你就是那个盲女?”阿娆惊呼。
白弦将冷面转向阿娆,将眼睁开一半,见到那触目惊心的白瞳,阿娆忙转过头去,不再多言。
见此,白洛染也不耽误时间,他开口道:“东西都拿出来吧。”
闻言,阿娆自包袱中拿出魂元草,小心地放在白洛染手前,看到白弦将一琉璃瓶放上来时,她瞳孔放大,问白弦,“你是当天那个芯童?”
白弦依旧面无表情,“你还不算太蠢。”
话中的不屑被阿娆听出,她正想破口大骂,忽念起慕容无妄在这,硬是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她继续问道:“那原本的芯童呢?你杀了?那可是九百年的老妖精了!”
白弦听言,冷哼一声,语气更加冰冷,“九百年又如何?脑子蠢就该死。你说呢?”
“行了,没完没了了吗?”白洛染低喝一声,眼神冷冷地扫过两人,阿娆立即乖巧地弯下腰默不作声,白弦恢复原本的冰山面貌,按着白洛染的指示将瓶子里的血倒在魂元草上。
白洛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空洞,他僵着脸双手合十,盛着血的魂元草缓缓上升,周身散出幽微的光亮,在众人的注目中,血珠渐渐扩大,蔓延进魂元草每一寸,血红色覆盖整株草。
白洛染食指交扣,魂元草即刻化作了一颗血红的丹药,他伸出手,丹药缓缓落在掌心。
“可以了。”他将丹药交到阿娆手里,吩咐道:“给杜宁娘服下,之后的事情就是继续监视。”
阿娆小心接过丹药,将它化入袖中,刚想开口说话,就被白洛染冷冷地请了出去。
白弦手间射出无数丝线堵住房门的缝隙,确保万无一失后,她看向白洛染,“公子,妖宗的事情是快了吗?”
“对,该回来了,也野够了吧。”白洛染道。
“那杜宁娘会如何?”白弦问。
“回到她该去的地方,这魂元草加上魄儿的一滴血足够让她慢慢熟悉了,到时魄儿也不会太难受。”
“是,属下明白了。”
白洛染睨一眼桌上的空琉璃瓶,眉梢上挂出浅浅的笑,“她给你血时,犹豫了吗?”
白弦摇摇头,“没有,很爽快。”
“所以说,人就算变化再大,心还是不会变,魄儿,无妄等你回来。”
白洛染莞尔,眼中含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