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不自在的拍了拍微乱的裙摆,暗自垂下头,不动声色地歇了口气。
“仙女姐姐为什么要与我道歉?”
她侧首,认真地看着她,眼中没有嘲讽、厌恶、怀恨。
一切若离以为会出现在她眼中的情绪,都无迹可寻,她只是在笑,温温柔柔,一如她们以往每一次见面的时候。
若离鼻尖蓦地酸涩起来。
“你不恨我吗?”
她对傅容澈的喜欢,谷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不知傅容澈身份,不知他有妻,她肆无忌惮的喜欢着那个优秀俊郎的男人,半点不遮掩自己对他的爱慕与欣赏。
温青园,她怎么可能不恨自己……
然而,温青园却只是莞尔勾唇,不以为然。
“我为什么要恨你?”
温青园茫然,不解,困惑,她是真真切切地歪头在问若离这个问题。
“就因为你喜欢阿澈,所以我便要恨你吗?我并非这样一个不讲理的悍妇。”
她拉着若离往外走些,在桌边的位置站定,而后回头,无比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谁都有喜欢人的权利。”
若离喉咙哽咽:“可是谷主,他已有家室……你是他的妻,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自己的夫君在外被人惦记着,你怎能不恨……”
“你提前不是不知?”温青园不疾不徐,不答反问:“你告诉过我,你对你爱慕的谷主,家室姓名半分不知,既是不知,爱上一个人又有什么错?你从未做过任何破坏我和阿澈感情的事情,我又有什么非恨你不可的理由?”
“温温……”
若离低垂着脑袋,怅然的眸中泪光闪闪。
她怎么也没想到,温青园会说出这番话来,她以为她们会分崩离析,会决裂,会再不相见,她怕温青园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却不曾想,她如此温柔大度。
她紧紧手下的袖脚,暗自在心里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温温,你放心,我既是知道他有家室,从此往后,便再不会去叨扰”
她说的,并非是不再喜欢抑或不再爱,她只能用不再去叨扰让温青园安心。
她无法做到不喜欢那个男人,喜欢他这件事,是她人生中最灰暗日子里唯一支撑她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那个男人太优秀,太完美,从第一回看见他,他便注定是照亮她这辈子的光,她太爱他,根本无法忘记抑或不再爱他,那将比杀了她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她做不到不喜不爱不痴迷,她能做的,只有将这份不该有的炽热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从今往后再不被任何人察觉。
一份以前便得不到回应的情感,便注定了以后的任何一天都无法得到回应。她不会怨不会恨,更不会如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固执的觉得爱情里应该有什么所谓的先来后到。
哪怕她从未经历过,她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那个让自己一眼万年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认定,与谁先来无关。
从今往后,她依旧会好好守护那个男人,只要他有需要,她依然会义不容辞的抛下身边的所有,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帮他。
往后,她还会帮他一起,守护他的妻子与他的孩子,爱一个人,并非要得到,看着他日日开心,年年欢愉,何尝不是一种爱。
一瞬之间,若离抛下了很多,也决定了很多,她深吸口气,努力勾起唇,扬起一抹灿然的笑来。
“温温,你要照顾好他哦。”
温青园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我会的。”
若离看着她,眼底的羡慕,一点都藏不住:“你与他很般配。”
她眼中的泪出来的很快很汹涌,急急伸手去擦掉,马上又有新的出来,笑着笑着,那泪便一起落下了:“温温,真好,他身边站着的人是你,真好。”
她反复强调着那句‘真好’,那些话,逐字逐句虽羡慕着嫉妒着,却也是发自内心,最真诚的话语。
“你与他,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经很般配了。上次在茶馆相遇,从你嘴里说起的时候,便不难听出,你很爱他,而他也很珍视你。难怪,这几次见到他,他面上的笑意较以往而言,多了不知道多少,整个人瞧着都温和了,再不像以往那样冷冷冰冰,叫人不敢接近了。我想,这些大约都是温温你的功劳吧,因为有你在,他生命里便有了光,因为有你,他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吧。”
温青园抿着唇,神情有些许的黯然。
她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对此,她上辈子深有体会,与若离唯一不同的,是上辈子这些都是她自己亲手推开且所不懂得珍视的。
她知道若离不会放弃喜欢阿澈,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哪里能说不爱便不爱了呢?
若离说,上次在茶馆相遇,从她的话里便能听出她与阿澈互相爱着彼此,可那日,她的肺腑之言又何尝不叫人动容。
提起那个她喜欢了许多年的金枝玉叶的贵人时,她的眼底都是发着光的,她欢喜,雀跃,矜羞不止,只是想起他,便欣喜得不能自己,她对阿澈的爱,也是不可估量的。
这人世间,最折磨人的,不过一个情字而已。
它来的迅猛,叫人猝不及防,人人都难逃它的降临,或许结果会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可在这样一个复杂纷扰的世界里,情不易,爱很难,它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世界之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案例,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