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点一点头:“只是可怜了二王子,最后一程也未得阿玛相送。”
她说这话有意要激怒胤禛,她知道他刻意隐藏自己的在乎,不愿面对弘昀的死。
可却想不到,这男人比她所想更要捉摸不透。
“他在世时我对他的关怀尚且不够,即便送了他最后一程又能如何。”胤禛苦笑一声,乌黑的瞳仁闪出幽寒的光,斜视鱼儿:“血燕是你送去的?”
这庭院围着四四方方的高墙,也不知从哪儿窜出了能刺穿皮骨的凉风,伴随胤禛这一声质问,鱼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发紧的喉间吐出一个是字,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胤禛盯着她看了许久,好几次启了唇齿,可终究还是将话头咽了回去。
夜更深些,鱼儿见他手背的血仍不见止,又劝道:“养足精力寻出下毒之人,才是对二王子好。”
“寻出那人,弘昀能回来吗?”胤禛语中含恨,带几分咆哮,扯得脖间青筋横起:“所有人都劝我节哀,劝我看开些!都是屁话!前几日入夜我才问了他功课,我还夸他学得极好,应下他带他往西郊竹林去纵马。一转眼,你们怎么就能告诉我他死了?”
他手掌止不住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七边十二结的御马鞭,横在了彼此面前:“这是我从上驷院讨回来的,本来打算那日回府就送给弘昀。我与皇上告了假,想第二日带弘昀往竹林去,圆了我与他许下的诺!这马鞭还在这儿呢,你们怎么能告诉我他死了?”
他握鞭的手聚拢成拳,又一记重拳打在了树干上。
枝丫被震得乱颤,月光下投出的影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魑魅。
鱼儿从旁一直劝慰着胤禛,可他半句也听不进去,只与自己赌气,失了神志一拳复一拳砸在树干上。
“堂堂雍亲王,遇见了事儿就只会这般撒泼耍赖吗?”鱼儿吼了胤禛这么一句,待他稍冷静些,又闷哼一声道:“意外的事儿谁又说得准?一味逃避着不去面对伤心事儿,那伤心事儿难不成会插了翅膀自己个儿飞了?”
“面对?”胤禛冷笑:“你不是我,凭甚要劝我面对?”
“我不是你,我甚至不如你,我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鱼儿背过身去,轻声道:“可我不像你,遇见难事,只会做一只畏首畏尾的缩头龟。”
说完这话鱼儿就走,她几乎都要跨出了庭院的门槛,正此时,她听见胤禛说:“我不是不想面对,我只是对不住他。他多想要我陪陪他,而我,却已经很久都没有抱过他了。”
胤禛这个人父,当得不算称职。
他在前朝得皇帝看重,有忙不完的朝事。皇帝的子嗣那样多,人人都盯着皇位,即便是再干净的人,搅入浑水里去也不得不与世相争。
繁重的朝事,兄弟的算计,皇帝的疑心,无一不是口大的锅,一个接一个压在胤禛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回了王府,还要看着几个福晋争风吃醋,半刻不得闲。电子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