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躁动与火热渐渐沉寂,刺鼻的血腥味也随风雨消逝。
独属于秋的清冷萧瑟复归于大地。
茫茫雨幕中,陆行一一人独行。
“你太冒险了。”向问天开口。
“魔尊,我已经退了两次,这第三次却是不能退了。再退,就无道可求,与死无异。所幸,一切尚在预料之中。只是连累魔尊为我担惊受怕,这是我的错。”
向问天被陆行一这一番话说的呐呐无言。
怎么说的好像他很怕死一样。
想当年他一代魔尊,那是何等……算了算了,老历史不提也罢。
“你可有把握?”他问陆行一。
胡二和于成鼠虽然死了,但黑水山还有一位大当家。而据传闻,这位大当家应该极其厉害,远胜胡二。
“尚无。”
魔尊瞪大眼睛:“……”
随后,他叹了口气,“陆小子,你有点弱啊。”
明明已经开辟了心肺二宫,境界并不差多少,但解决胡二和于成鼠的联手却还要靠算计,最后搞得自己一身是伤。
这表现,在魔尊眼里可谓是极差,连合格线都够不上。
毕竟,陆行一天资不差,不说能否同阶无敌,至少也该少有对手才是。而这对手,绝然不包括胡二于成鼠这种半吊子入境修行者。
“魔尊说的是。”陆行一并不反驳向问天对自己的评价。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境界是有,但战斗严重经验不足,拳脚单调,作战只凭本能。幸而他开辟心宫时,得了一个如外挂一般的心眼,可体察万物。否则,他怕是连最弱的于成鼠都打不过。
但做任何事,哪有总是可以保证有万全把握的呢。
“强有强的好,弱也有弱的优点。魔尊焉知我不能以弱克强?”
向问天沉默。
良久才闷闷道:
“你有信心自然是好的,但别真的死了。”陆行一若死,他也要死。
“不会死的。”陆行一轻声道。
他还未见谢琦珺,怎么会死,怎么敢死。
……
斜阳破距黑水山三十里,陆行一脚程不快,却也在半个时辰内抵达黑水大本营。
一路行来,食气法从未停止运转,及至他停下脚步,身上伤势已然好了七七八八。
“罪恶、鲜红……”
在陆行一心眼的感受中,这整座营寨被数不清的冤孽怨念缠绕,形成大片的黑红色乌云。
怨气冲天,恍如地狱。
“全都该死!”陆行一冷酷开口。
随后,一步踏出。
轰!
高有十米的营寨大门被齐齐斩断,轰然倒下。
这般动静惊动了巡哨人员,高亢的号角声响起。
“敌袭!敌袭!”
“杀了他!”
如潮水般涌出的黑水山众,见到陆行一,二话不说,手中刀剑齐出,凶狠劈下。
犹如一群恶狼,凶厉残忍地目光紧紧粘在陆行一身上。
身处这般场面,莫说普通人,便是寻常入境,也会心生惧意。
“不做人,却做狗,死不足惜!”
随着陆行一话音落下,一簇簇火苗从这些凶恶残忍的刽子手心中燃起。
任凭水浇土埋,就是不灭。
其中,恶行最多者,痛苦最为炽烈,火焰活跃在他身上各处,像是在起舞,带给他极端的痛感。
霎时间,火海冲天。
烧心之痛,让这些以杀人为乐的恶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更有忍受不住者以头撞柱,以刀剑自杀。
一时间,惨叫连连,恍如地狱。
鲜血在火光中燃烧,罪恶在痛苦中荡去。
哀嚎、绝望、恐惧……种种情绪在陆行一心眼映照之下如若明镜。
曾经他们带给那些无辜之人的痛苦,今遭自己全都遭受了一遍。无助与绝望,噬咬着他们的内心,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在炽烈的心火中,绝望死去。
……
黑水山顶,光滑平整,像是被利刃齐齐削去一样,形成一方圆台。
而此刻,在这圆台上,十二对童男童女围拢成圆,一道道鲜血似的裂纹自他们脚底延伸至圆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