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贫民窟。
吱呀
小六拖动全身酸痛的身体开了门,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昨天,是个不幸的日子。
他在孙员外家找了一份长工,本来会是一片光明。可他太不小心了,惊扰了孙员外正在招待的贵客,结果挨了一顿毒打,前景很好的工作也给丢了。
“唉……”
一路上不少熟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同情可惜又庆幸。
能住在贫民窟的,哪里又有多少心善的人呢。不坏,你遭难时,他或许还能拉你一把。也不好,你腾达时,他还能拉你一把。
住在这里的多是以乞讨为生或是偶尔能有活的短工,就这么冷的天,他们还是要穿着一件单薄又破破烂烂的衣服,冻到发抖,四处找活干。
可怜不,很可怜。
可悲,也是真可悲。
同处泥洼地,他们未必想见到有人能跳出去。
“六子,打水去吗?”一个高瘦的人迎面走了过来,脸颊消瘦,眼中却神采湛湛,不似这里大多数人的麻木。
铁柱,算是这里唯一一个希望六子能走出去的人。
“可惜……”他心里微叹。
“正要去呢,柱子哥。”
“来,我们一起。”
“好。”
“对了,我待会儿上工问问李老板,看他有没有再招一个人的意思。”柱子开口。
他一直做的短工,因为处事尚可,人也麻利,不少老板都愿意用他。
“谢谢柱子哥。”六子没拒绝,他现在这情况,不找份活干,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也不敢拒绝。
“谢啥,咱们这些人就该抱团取暖。”
六子默然。
他们这些人就像是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人人见之鄙视,更有甚者还会上手打骂。
其实这些,他们没人在乎。能活着不就行了,哪还能在乎其他的呢。他们只要能吃饱,只要能活着。
只是,活着就行。
回到房间,摸出藏在床底的半块窝窝头,真个硬的好似石头。混着打回来的还算清澈的凉水,六子咕噜咕噜强行咽下。
心中在想,柱子哥说的那个李老板那还缺不缺人呢?
该是缺的吧。
他能干,也愿意吃苦。若真的缺,他一定要抓住机会才行。
砰砰砰!
急促而剧烈的拍门声响起,六子把尚未吃完的窝窝头藏起来,一瘸一拐地上前开门。
“谁啊……”
唰!
一抹雪亮刀光在他眼前骤然亮起,他只觉脖颈一凉,“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无头尸身喷着血花,临死前闪过一副画面。
倒在血泊中的柱子哥、总是用阴狠目光瞅着他的阿三、人小鬼大的小鹿、还有……还有极远处一片深红深红的血色……
死了!
都死了呀!
……
尚未入冬,雄安城内忽然飘起了大雪,雪花足有鹅毛般大,雪白雪白的,晶莹剔透,纯洁无暇,不染一丝杂质。
城内百姓一时惊奇,却也不以为意,当做难得的奇景来看。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极远城西之地,已有百人、千人……,正悄无声息的死去,死在这茫茫大雪中,最后连雪也化作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