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阳在乔伊家住了整整三天。和德洛瑞丝一起,她们一起堆过用红萝卜做鼻子、黑加仑做眼睛的雪人,一起荡过轮胎做的秋千,一起用除草机推平草地,一起在温暖的小屋里看窗外飘下来星点雪花。
艾阳见了乔伊的所有亲戚,终于明白乔伊天生的温暖热情与乐于助人来自何处。那是来自家庭的温暖与天生的热情。人需要时,便帮助;人缺少时,便给予;人寒冷时,便拥抱。那是流淌在血液中的温暖善良,是天性中的慈善怜悯。他们家人,个个待人如春风化雨,带有美国民众特有的善良淳朴。
在这美国小城的郊野,只有她和乔伊。隔绝了纷纷世俗,在这三天中,她是她的家人。
返回N市的行程在第四天下午2点,艾阳照旧这几天起的很早。她下了楼,看见德洛瑞丝正坐在地毯上,手边放着一些老相册和旧照片。听到脚步声,德洛瑞丝回头,“你来了?”
“这是,乔伊他们小时候的老照片吗?”
艾阳也俯身坐在地毯上,德洛瑞丝的对面。她拿起一张老照片,那是一幅少女的肖像。她穿着粉纱连衣裙,明眸皓齿,秀发如瀑,秀丽短方。艾阳拿着照片,又打量着对面的德洛瑞丝,“你年轻时真美!”
“谢谢你甜心。”德洛瑞丝说,“快五十年前的事了。”
艾阳又拿起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他们手挽着手,背景是集会的人群。
“那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他爸爸是一位诗人,我则喜欢音乐。我们常在一起谈论艺术,后来我们一起抚养孩子。直到年后我们各奔东西。”
“我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我的孩子们都优秀,但这点上他们都随了我,我们都离婚了。在婚姻上,我们都是失败者。”
“我从来不觉得婚姻的意义在于长久。”艾阳忽然说,“人们评价婚姻总习惯用长短来评价,认为一旦没走到生命尽头就是失败的。但这点我不同意。我认为婚姻的唯一成功与否,是两人在婚姻存续期间内的生活质量。评价婚姻应是以质量为评判标准,而非长度。假如维持糟糕的质量只为换取长度,这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德洛瑞丝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艾阳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你有男朋友吗艾阳?”
猝不及防,许艾阳脑海竟然划过一个熟悉的清冷身影。
“暂时没有。”艾阳有些支吾,目光躲闪。
德洛瑞丝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出来,“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真的很棒。但有这样想法的女人在婚姻中,往往未必得偿所愿。”德洛瑞丝补充,“男人和女人,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乔伊似乎不这样想。”
“是的,乔伊是我最坚强的孩子。”德洛瑞丝顿了顿,“乔伊跟你聊过她之前的感情经历吗?”
“提过几句。”艾阳说,“但没细说。”
德洛瑞丝点点头,“乔伊从30岁离开我到现在,基本每一年或者半年都会换一个城市,到现在,N市是她待过的第四个城市了。”
艾阳回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乔伊时的感觉,温暖热情的外表之上,包裹着淡淡的漂泊与疏离。
“有时候,旅行是疗愈的最好方式。人们越想逃,却越往回忆里钻,只好一次次变更航线、变换路径。”德洛瑞丝说,“大部分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一生与漂泊孤独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