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命令！”

莫札特恶狠狠的说道，保安犹豫了几秒，长叹一声跑步离开。

“再来根烟。”莫扎特向周质竖起两根手指，周质抛给他一支香烟。

“托你的福，我现在连企业联盟配给的香烟都不敢抽了。”

莫扎特说着掏出兜里的烟盒远远扔开，向后一仰，抬腿用脚尖对着跑远的手下。

“我让他准备一些见面礼，要承蒙你们收留，空着手总是不大好。”

金色朝霞缀满天空的时候，种植园中响起一片人喧马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枪声。

...

清晨七点三十分。

十几辆满载粮食、耕种工具和轻重武器的马车寻小路驶往山区，一百多荷枪实弹的保安身着便装尾随步行。

种植园里，留下二十来具身穿保安制服的尸体和三十来具换着便装的尸体，黄绿的植物和棕黑的泥土间，点缀着斑驳猩红的鲜血。

靠近监视塔的一圈农田，蓖麻正在熊熊燃烧，火光和朝霞交相辉映。

上午的行程并未遇到阻碍，A21的保安部队侦察到了种植园的异动，给几个头目发来语音信息询问。

莫扎特已将所有人的随身终端都收集在一起，模仿不同头目的语气回复了同一个谎言。

“昨晚失业者夜袭劫粮，园区保安部队英勇抵抗，阵亡二十七人，毙敌三十四人，为防残余劫匪勾结匪帮进攻，奉企业联盟高层之命，转移战略物资至秘密地点，请勿尾随......”

搪塞很有效，“企业联盟高层”意味着权威和机密，也意味着需要层层向上汇报核实，A21得知种植园保安叛逃的真相，至少要等到一两天之后。

当天下午，车队进入A21和山区之间的峡谷时，十几名保安出现了呕吐和发热的症状，车队不得不暂时停止前进。

周质和莫扎特同乘一辆马车，他们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

周质半躺在车板上，皱着眉头看车座上的莫扎特，莫扎特也扭头看他，两人相顾无言，脸色惨白。

蓖麻毒素吗？周质觉得很可疑，AI复制体在被他打烂时，如果遥控了纳米芯片，也应该先针对自己，为什么出现症状的是这些无辜保安呢。

“也许是天气太热，赶路太急，出现了中暑症状吧。”

莫扎特低声分析着，但这理由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借我一个随身终端。”

周质向莫扎特伸出手，莫扎特挑了一个在内讧中身亡的士兵的终端递过去。

周质拨通了铠鼠公司的加密服务专线，找到程旭说明情况后，让程旭代为联系托马斯，以避免给托马斯落下私通匪帮的嫌疑。

挂断语音之前，周质特意叮嘱道：“只需要告诉他过程，不要提到信息来源和事发地点，让他以文字信息方式回复。”

在惶惶不安中等待了近一个小时，终端接收到程旭的信息，这是一条转发托马斯的信息。

“非常精彩的故事，很有启发性，蓖麻毒素配合纳米遥控芯片和毒性抑制剂，实在是聪明的设计。

关于你的疑问，企业特工消灭了匪帮AI，为何自己没有症状，反而是AI的匪帮部下毒发，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AI和人类的决策机制有本质不同，人类往往会在决策时加入过多感性因素，而AI只做纯理性判断。

例如著名的电车困境，轨道的那一头开来了一辆刹车失灵的电车，即将冲向不远处的五个工人，你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将他推下轨道就可以挡住电车，他会被撞死，但是那五个工人却将获救。

这样的问题，对于你来说，会是一个无解的道德困境，对于周叔(R.I.P）来说，他会选择自己跳下轨道，对于父亲（R.I.P）来说，他会思考身边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再做选择。

而AI会毫不犹豫的将那个人推下轨道，因为它们根本不做道德判断，只会衡量得失。

回到你的疑问上，虽然时间有限，但足够让AI权衡利弊，记住，它的目的一定不是复仇，而是将阴谋暴露的风险降到最低，那么它将面对两个选择：

放任企业特工活着，他会向匪帮揭穿阴谋，但你相信敌人透露的情报吗？

让匪帮成员活着，他们会得到录音笔，获知阴谋真相，等于在内部埋下上百颗定时炸弹。

你会如何选择？

AI唯一的失误是高估了自己的计算速度，三十年前的AI芯片太过陈旧，在企业特工开枪的三秒时间里，大约只能发出七十至八十条指令，否则那一百多匪徒一个也保不住。

最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纳米芯片的遥控范围不超过三公里。

祝好

托马斯.罗德

P.S.蓖麻毒素没有治疗方法，除非将中毒者放到八十度的高温之下，让他们与剧毒蛋白同归于尽，但如果这位企业特工能得到‘长生寄生系统’，也许能够消除自身中毒的隐患。”

读完托马斯的回复之后，周质把终端还给莫扎特，他没有心情再转述信息。

“你有个可怕的朋友，他比AI还要冷酷。”

莫扎特看完信息后摇头苦笑，随即将随身终端装在一个粮食袋里，翻身下车将袋子点燃扔掉。

宿营休整的一个小时里，又有二十多人出现症状，好在莫扎特不在其列。

恐慌蔓延至所有保安，但因为知道没有后路，并没有人抱怨哭闹，几个症状严重的举枪自尽了，症状稍轻的哀求着同伴给自己一枪。

周质陷入了深深的负罪感中，如果自己没有揭露真相，也许所有保安都会带着病毒平安过完一生，但匪帮将得不到更多的增援和粮食。

又是一个电车困境。

车队再次粼粼开动，扔下了三十多名同伴，周质在车板上点了一支烟，眼望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喃喃自语。

“托马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