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的改变,就是在那么一瞬,一瞬间的长大,一瞬间的懂事,约莫是经历了重大变故,约莫只是在那一时间,突然想通了,不再强逼自己,也不再强逼别人。
此刻的阿木莎同以往的她全然不同,仿佛戒骄戒躁,一派平和了,能听得懂别人的话,愿意去听别人的话,不再因为旁人一点的不顺意而焦躁狂怒。
简单来说,她好像从一个不正常的人,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蒜头依言坐下,去伺候她喝酒。
阿木莎的酒杯比之外面的要大许多,她像男人一般,不喜欢小口小口的抿酒,她喜欢畅饮无度,喝得痛快。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辛辣的酒水从口中顺着喉咙下去,灼烧着五脏六腑,难受,却也难得痛快。
她喝完一杯,长出了口气,往后靠着,眯着眼看着蒜头,很是突然说了句:“先前我给了你一个名字,可却没有用上,现如今我自个儿都忘了,当时给你的是何名啊?”
蒜头一愣,他这一愣,却叫阿木莎笑出了眼泪:“看吧看吧,你自个儿也不上心,自己的名字都能忘。”
蒜头低下眉眼,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深吸了口气说:“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与着天地间的东西有关,我叫蒜头,我还曾有个未曾存活下来的弟弟,叫蒜苗,爹娘说,蒜头味重,看起来干干净净,纯净无害,可入口,它内里的味道却是极重,让人过口难忘。”
这南蛮的日子平如淡水,平静无波,苦着苦着倒也成了寻常,可依旧会有不甘,不愿呐……蒜头味道独特,不与寻常食物一般,这是父母对他的期许。
便是同样长在污泥沼泽里的,也要有自己的味道。
阿木莎沉静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聊起关于家中的事。
“你那弟弟……为何没存活下来,我们南蛮这些人口,家家有事做,虽不算是户户有农田,但每年的收成也足够让人存活下来,是因为病了吗?”
蒜头眼中忍痛,他抬起头去看着阿木莎,苦笑了一声,说道:“是谁告诉公主,南蛮的收成足以让人存活下来,又是谁告诉公主,只要家家有事做,就一定能保证每家都有银钱用,都有饭吃?”
阿木莎一怔,呆滞的看着他。
蒜头突然笑了,笑中带泪:“原来,我们南蛮最尊贵的人,他们当真不知道民间疾苦,你们是真不知啊,还是装不知啊?”
阿木莎目光闪烁,她……她是真不知吗?
不是不知,而是从未想过底下人的死活,那些年,一心想重建家园,想获得外族助力,想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为此,父亲做了多少,虽没有事事与他交代,但她大抵也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