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呀？”老九又跃上了窗子上，似乎是要远离她这狗腿的模样。
“你现在还发着烧，而且肺部有点感染，得再观察两天。”护士小姑娘耐心地说。
“嗯，谢谢护士小姐姐姐，辛苦啦！”吕一最不缺的就是用嘴皮子巴结人的伎俩了。
待护士出去，她看着窗上的老九，又问：“那一天我为什么会溺水？”
“池子里有水鬼，拖住你，想拉你做替身。”老九笃笃地说，
“水鬼不怕你？我看到的东西他们都怕你，为什么水鬼不怕？”吕一没想到还有不怕老九的鬼。
“我不能下水。”老九想了一下，才幽幽出声，
“水鬼长什么样？那天我只顾着挣扎，什么都没看见，难受极了。”女人的好奇心真是太恐怖了。
“投水自杀或者意外而死的人，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变成水鬼。他们一般长着绿色或者红色的眼睛，能像水獭一样在水中快速游动，皮肤像抹了油一样，而且在水中力气很大，这也是那天你为什么会被拖到深水区的原因。它们在水里耐心的等待，引诱，或者是强迫人落水而死，来当自己的替死鬼，千百年来，水鬼无忧无虑的靠这个方法投胎转世，摆脱来自地狱的苦难。”老九又开始充当百科全书，执行扫盲任务。
“那你后面有为什么下水救我了，你不是怕水吗？”吕一继续问。
“以前紫拘魂曾对我说你没那么快死。再说了，你死了，估计他得把我绑到阎老头那儿，那样我就真成鬼，我可不乐意这样。”听他这么一说，吕一心里突然对紫拘魂好感爆棚，她决定，以后她再也不怕他了，她要对阿紫好点儿。
“老九，你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回过神的吕一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老九像是睡过去了，没听到她的问题，也不回答。
吕一把输液的手抬到另一边，躺在病床上。她静静地打量着他，从她看见他开始，他就是森冷森冷的灰白色。紫拘魂和他自己都说了他不是鬼，她也发现了他和那些孤魂野鬼有区别，可是他又不是个人，因为，只有她能看到他。
他总是晃来晃去的，喜欢在高的地方，摇摇摆摆，像荡秋千一样，有时候像个孩子，可是他太高大了。他懂很多的东西，每次总是不耐烦地向她科普扫盲。
吕一发现她自己从来就没有好好地观察过老九。他看起来和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全身都透着森冷的气息，根本就没有人的生气，但也没有鬼的阴悚。他的眼睛很大，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他的脸，棱角分明。吕一不禁叹了叹，要是他是个人，一定也是一个校草级别的人物。想到刚刚见到的阿紫，她觉得老天真是不公平，作为鬼的阿紫和这非人非鬼的老九，都好看得这样不可方物，可他们师范院校里的男生竟是一些歪瓜裂枣。师范院校里的男女比例，众所周知严重失调，单着的男生要么是师姐不要了的，要么就是得罪了造物主颜值这坎儿死活过不去的。想到这里，她想到了她妈妈。吕妈妈在吕一中学时代，就叮嘱着她千万不能早恋，千万不能为了中学的这几棵小树苗放弃大学的大片森林，可当吕一真上了大学的时候才发现，她自己进了一片戈壁滩。这一度让她悲催得肝脑脾肺肾都痛。
病房里，陆续有人回来了。吕一看着他们病恹恹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心里难受。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室友现在应该都在上课了。她们这两天为她担心忙碌，已经够麻烦了。想了想，还是给他们发消息，告诉他们今晚别过来了，反正她也准备出院了。
发完消息，感觉病房里的气氛太凝重。于是她又下床穿鞋，她打算再去今天那小花园逛逛。
抓了手机就出门，也没叫上窗上不知道在干嘛的老九，但是她肯定他一定会跟上来。
花园里人比今天中午多了些，但也是寥寥无几。与其说这是一个小花园，不如说这只是住院大楼后的一片绿化带。这是市医院本部，年代有些久了，楼已经老旧，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些年头了，这里的树很高大。
吕一在花廊里的长椅坐下，这里人少，她没有像中午一样坐在湖边，她怕水鬼，而且，老九畏水。她坐下来，把头靠到后面的椅背上，这么一坐就看见老九正好坐在花廊架上。
“你赶快把身子养好。退了烧就赶紧回学校住吧！这里毕竟是医院，不干不净的东西太多了，每天都看见那些东西，我烦。”老九这么说，像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在他们附近。
“学校里学生朝气蓬勃，阳气重，医院哪比得上？”吕一挪了挪身子说。
在他们在花园里聊天的时候，住院部一楼走廊尽头的厕所里，不时地传来婴儿的哭声，这里不是儿科，进进出出的人们以为是附近哪一位病人家属的孩子闹了，但是，没有人注意，附近根本就没有孩子。阴森森的厕所里，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厕所右上角的天花板上扶着一大片黑影，来去匆匆的人只当是因为楼太老太旧所以发霉起皮了，那黑影偶尔来回移动，斑驳油腻，像是臭水沟里浮起的绿水泡沫，它边移动边用沙哑的声音说：“又是一个可怜的宝贝儿，来，宝贝儿，到我的怀里来，我带你去往人间看看。”沙哑的声音刚刚说完，就进来了一个富态的女人，她急匆匆的，像是瘪久了，可当她进入隔间，想蹲下来的时候，就被吓得魂儿都要丢了：“啊！”
女人的声音响彻医院的走廊，在外边闲着的人纷纷跑去看热闹。
在花园里带的九爷和吕一没有听到声音，但是九爷还是用手捏了捏额头，对吕一无奈的说：“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