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特别漫长。
今夜,格外难熬。
黎明前,没有光亮,屋内也未点灯。
掌柜的尸首,倒在血泊里,血水如夜墨黑。
林焱坐在店堂,剑卧膝上,红木椅中,心寒似冰。
多事隆冬,不得喘息。
他花了半夜理清思绪,用后半夜,心急如焚。
他明白,必定是山师家出了问题。就连一家少主,都自身难保,情况只怕已恶化至极。
不过,此刻山师阴应该尚未遇害,不然掌柜也不会套话,期望从林焱口中,知道山师阴的踪迹。
可是,暂时性命无忧,并不能让林焱放心。
他不是那种,明知朋友有难,却听之任之的人。
呆坐一夜,一半因为夜间无法出城。
另一半,则是苦思冥想,却无法救援好友。
林焱深深知道,被人追杀的痛苦。可他却无能为力。
煎熬。
手指反复敲着剑柄,林焱彻夜未眠。
直到第一缕曙光,从木板缝隙,射进店里,落在林焱手上,他终于站了起来。
他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况且凭他一人之力,无法救援山师阴。
干着急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出城。
借着曙光,他最后望了一眼掌柜尸首。
山师家,家奴尚且如此硬气,这到底是怎样的家族?
林焱不再深究,朝店内走去。
廊深巷窄,左近都是库房。
看了眼油灯,林焱打消了纵火的念头。
一把火确实能毁尸灭迹,可火势难料,若是伤及无辜,那又是何必。
他并未停留,径直奔向后院。
与库房相比,后院了不少,一口水井,一间厨,一座书房,一长排卧房,其余再无他物。
书房,应是掌柜偶尔留宿。
他之前都已看过,那长排卧房中未有他人。
卧房内有通铺,够六人并卧。
六人。
林焱无奈摇头,他算是知道,这六饶去向。
他穿过后院,直接翻墙而出。
足落下地,正遇上第一声鸡鸣。
微微泛光,却被隐在云后,黯淡难辨。
林焱足下不停,却不从南门出,而是选了东门。
他不知何时事发,若再遇到孟然之,只会让对方为难。
兄弟援手是道义,却不应强求。
穿街过巷,林焱走得不快。他对王城并不熟悉,也是不想被人觉察异样。
行至城门,东方放光。
已有人群在门内等候。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国子尚且早朝,贩夫走卒更是艰辛。
林焱跟着牛车之后,车上放满泔水。
以防万一,林焱将千磨夹在牛车架下,与车主着闲话。
他在一个月前,也不过是猎户贫农,最是了解百姓艰苦,与这车主倒是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棒打四声响。
人群安静下来。
城门兵卒,向外推开城门。
巍峨门开,宛如新开一片地。
兵卒分而立定,人流方才得以通校
林焱朝车主善意一笑,帮忙吆喝,“泔水出城咯,”
车边原本便是人少,这一吆喝,更是让出一条路来。
出城倒是顺利,即便是兵卒,也不愿仔细搜查,稍稍看了几眼,便通行无阻。
出了城外,林焱取了千磨,与车主抱拳告别,独自去寻棕马。
那棕马也是健壮,身上冬绒厚实,训练有素。
林焱一夜未归,那马也不焦躁。
跨鞍上马,林焱孤身而校
未全亮,边一抹晕光,落地仍显昏暗。
地有白霜,平原一骑飞马,疾驰犹要加鞭。
直到白日大亮,林焱才入得林郑
这一路飞奔,即便棕马,也口鼻溢沫。
可林焱却有些慌神,昨日离开之处,竟然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