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诺把她的两只手从胳膊上拽下来,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把浑身被悲伤环绕着的夕音紧紧的抱在怀里。
羽诺静静的听着夕音继续一字一句的下去:“雪妖王非常高兴,下令举族同庆,赦牢狱,宴全族,那孩子一出世就被立为了雪妖族的少主……她现在……很幸福。”
她易沉夕音大概对于那个女人现在生活的有多幸福,感知最深的人了吧。
那是百年前,夕音刚刚得知她的亲生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曾瞒了整个下偷偷的跑去看那个女人。
那她紧张的隐身在暗处时,清晰的看到那个女人在漫纷飞的落雪中舞蹈,那般飞雪寒风之下,宽袖窄肩,暗香盈袖。
那那名为“雪”的出尘白色花晶,素净的淡雅,是夕音第一次发现世间竟有如此干净的东西。即便是她的前世,一个活在公元4190年的人类杀手也只是听过没见过雪这种东西。
那淡泊的颜色将那女人映的那样纤尘不染,如外之人一般,那女人美的极致,就如同一只雪色飞鸟,拽着她长长的尾羽,划破冰蓝无垠的的苍穹,翎羽因殇飘落,却不见半星血色,一切生灵终将无可救药地沉沦。
音妖族的生灵都灵女夕音如何倾国倾城,可那一刻夕音才真正的发现,自己继承的终只是那女饶美貌,她身上的那种清雅遗世的气息是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她易沉夕音只能绯衣华发在那妖冶的落漓雨中舞尽妖娆。
那女人就在夕音失神之时,回头对着那伫立雪中俨然看痴聊男子嫣然一笑,笑容中含着几乎从夕音生命中绝迹的灿烂。
那样的笑容,无论落入谁的眼中,都会成为一种记忆,灿若阳光,即光阴如何辗转,都会依旧绚丽不变。
可是那笑偏偏刺痛了夕音的眼睛,自此之后夕音只在那女人身边埋了一个暗卫按时把她的消息汇报给自己,却再也没亲自过去雪族见她。
而今那女人已经有了新的孩子了,她会很宠爱那个崽子,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活了两辈子早就已不在意这些父母情爱什么的了,对,她易沉夕音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不……
思绪停到这里,夕音忽然一改之前的平静,借着酒醉冲着羽诺耍起了酒疯来。
她立时笔直的站起,一掌就拍碎了圆桌,一双眼杀气腾腾的怒视着羽诺,嗤笑:“可她幸不幸福与我有什么关系?”
羽诺看着她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倒下去的身体,心下叹息着赶紧再次把她揽紧怀里,心疼到情不自禁的把吻落在夕音的额头上:“夕儿,你乖啊,别怕,你想要的家,我给你。”
此时的夕音看起来就如同好动的孩子般不耐地坐着,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同时就和那些窝在父母怀里听睡前故事的精灵一样昏昏欲睡,根本就半分没在听羽诺的话一般。
可是,奈何她就是挣脱不开羽诺的怀抱,于是夕音放弃了挣扎,继而一脸不耐的下起了逐客令:“诺,我想睡了。”
羽诺轻轻的叹息着把浑身紧绷几近暴走的夕音拥进怀里,掐诀让她入睡。
迷迷糊糊中,夕音好像听到有谁在一遍遍的叫她“夕儿”,声音好暖,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夕音自己都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起,羽诺身上这抹凌霄花香有了让她安眠的作用,就好像之前那数不清的无眠夜集体爆发似的。
夕音睡着之后,羽诺心的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在她眉心处印上轻轻的一吻,才转身离开。
他走到凌音阁的大门时,枫逸就站在门前等着他。
羽诺恭敬的随着夕音的辈分叫了声:“枫姨。”
枫逸点了下头,以示受了他这一声称呼,但她却冰冷冷的开口对羽诺:“你离夕音远点,她再也受不住任何离别了。”
羽诺不屑的一笑,语气却极郑重的:“你放心,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永远不会利用她,更不会为了任何原因而离开她。”
枫逸闭上眼,疲惫的低吼了一声:“你们是姐弟啊。”
羽诺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是与不是我都不会再放手,被你们分开这一千年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了。”
完,他就转身走了,他要去提前布置准备一下。
虽然父王已经在诏令中了:羽诺和夕音谁先回到都城,这次万妖大会上,音妖族的防卫职责便由谁来负责,现在很明显是夕音先到,音妖族的守卫工作由她来负责。
但由他俩谁来负责很重要吗?不,他不能让夕音在万妖大会上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他必须提前为夕音做好万全准备。
于是凌音阁的大厅里,就只留下枫逸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另一边的夕音完全不知道这一人一妖的对话,因为她正陷在她的梦里挣扎着。
这一千年来,只要她入睡,就总是会梦到同一个情景。
梦中,她和大群大群的精灵妖魔不停的厮杀,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如同浴火重生的凤腾在一片血色海洋之上,俯视着黑红色的万物苍生。
再之后她就会清晰无比的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油煎般的锐痛。
当夕音再一次在胸口传来的疼痛感中醒来时,这诺大的凌音阁里只有她自己了。
夕音随手扯开蚕丝为面孔雀绒入里的被子,抬手拂开蜀魄羽织成的幔,拖着她及地的墨发,赤着脚踩在千年寒玉铺就的地面上,走到窗前,慵懒的趴着看着窗外。
这扇窗户之外是漫飘飞的淡紫色一蕊丹心,每一瓣都似炼了一个妖冶的魂,携着毁灭地的气势覆满了整个音域。美得那么狂妄傲魅。又一年落漓雨飘飞的时节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