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乔景端脸色大变,“你说的是真的?”
慕长欢哂笑了一声,起身,拖着长长的锦缎裙摆朝外走去。
乔景端见她朝外走去,忙跟上去。
慕长欢就这样赤着脚出了叶宅。
外面,被萧赫打到抱头鼠窜,鼻青脸肿,断了几根肋骨的平南王看到慕长欢出来,忙朝她爬来,嘴里叫着,“北静王妃救命!”
“你真的想救你爱妾的命?”慕长欢蹲下身,看着南平王已经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问道。
南平王连忙连头,急声道,“晚娘是本王这一生最爱的女子,本王自然要救她……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北静王妃可否多施舍一点血?”
“好啊!”慕长欢眉眼弯弯,“药瓶呢?”
南平王从怀里一掏,掏出一只药瓶给慕长欢。
慕长欢话不多说,拔下头上锋利的长簪,直接划破手腕,滴了一瓶血给南平王。
南平王接过玉瓶,连忙道谢,“多谢,北静王妃,你可真是和仙女一样善良。”
“不用谢。”慕长欢冷冷道。
“还是要谢的!”南平王咧着嘴叽里咕噜,下一刻,慕长欢手上的簪子却突然划向他的大腿。
只听一声尖叫,随即,南平王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南山巷子。
他看着汩汩流血的大腿,惊愕又愤怒地朝慕长欢看去,骂道,“你、你这个恶妇,你竟敢行刺本王!”
“不过交换罢了!”慕长欢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血价值千金,不拿你一条腿来换,怎算得上公平!”
“疯子,疯子!”南平王疼痛又仇恨的大喊。
下一刻,慕长欢突然抬脚,狠狠踩在他的小腿上,“记住,你的爱妾,我救了,你的腿,我也留下了。”
“送客!”她朝身后的夜三喊道。
夜三会意,上前直接将南平王和他的小厮扔到南平王府的马车上。
南平王府的马夫刚才见证了这凶残一幕,哪里敢再多留,忙驾着车离开了。
慕长欢将长簪扔在地上,任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朝里走去。
一直在出神的乔景端看着这一幕,恍惚明白了什么,他侧头朝萧赫看去,“长欢血能解百毒的事,是你传出去的?”
萧赫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乔景端,但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意却出卖了他。
乔景端屏息道,“王爷若心里还有长欢,便先将南平王的事摆平了吧!”
“本王知道,”萧赫说完,转身离开。
乔景端又回了叶宅,寝房中,他进去时,慕长欢正在换衣。
他走的太匆忙,刚好瞧见她一片雪白的肩头。
“抱歉!”他下意识地转身,背对着慕长欢说道。
慕长欢没有理会他,径直在锦榻便坐下,“你还来做什么?”
乔景端再开口,声音有些不自然,“南平王之事过后,普通人自然不敢来寻你,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宫里那位也起了心思呢?”
“没想过,”慕长欢冷淡道。
乔景端叹息,“你是觉得,北静王会护着你?”
慕长欢没有言语。
乔景端也沉默了很久。
“我先回去了,”良久后,他背对着屏风说道。
“慢走!”
乔景端拔腿离开。
另一边,南平王被送回王府后,他的母亲南平老王妃就怒了,简单帮儿子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便抬着人进了宫。
皇上正在乾元殿批阅奏折,骤然听见南平老王妃求见,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吩咐梁公公,“宣!”
梁公公闻言,一扫怀中净鞭,朝外面传了一句,“宣!”
接着,南平老王妃带着南平王从外面进来了,她一见到皇上的面,就大声地哭了起来,“皇上,平儿太惨了,您一定要为他做主,为南平王府做主啊……”
说实话,皇上也被躺在竹椅上的南平王吓了一跳。
好一会儿,他才平下心气,徐徐道,“敢问老王妃,这是怎么一回事?南平王是被谁打成了这样!”
“是北静王和北静王妃!”南平老王妃嘶哑着嗓子大声道,一副恨不得生啖了萧赫的模样。
而就在她话音刚落,外面又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上前跪地道,“启禀皇上,北静王求见!”
“这、宣皇叔进来。”皇上扫了眼南平老王妃,淡声说道。
话落,又安慰南平老王妃道,“既然皇叔也来了,那朕也听听他的意思,若这一切都是皇叔的不是,朕自会替皇叔向老王妃赔礼道歉。”
“臣妇听皇上的,”南平王府最近几十年的情况一年不如一年,南平老王妃的底气也不足,眼下听皇上这么说,纵然不甘愿,也答应下来。
皇上点了点头。
没多久,萧赫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龙行虎步地走上前,向皇上拱手行礼,“臣见过皇上。”
“皇叔不必多礼,”皇上说着,状似不经意地觑了眼地上的南平王,问道,“皇叔此次进宫,想必也是为了南平王的事罢?”
“皇上英明!”萧赫淡声恭维。
话落,极为冷淡地扫了南平老王妃一眼。
南平老王妃被他这么一扫,心里突地打了个寒颤,气势顿时低了八度道,“王爷将我儿打成这般模样,是不是该给我这老婆子一个解释?”
萧赫听了南平老王妃的话,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加冰冷,“不过教训一个不懂事的晚辈罢了,本王自认为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那不知我儿是哪里得罪了王爷?”南平老王妃忍着气质问道。
萧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掀,“若是本王没有记错,老王妃也是本王的晚辈,论起辈分,该叫本王一声六堂叔的。”
南平老王妃听了萧赫的话,脸顷刻黑了个彻底。
可偏偏太庙玉碟上的排行就是这样,她想辩解都无法辩解。
而萧赫就像看不见她脸上的尴尬一样,接着又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平老王妃说不过萧赫,只能朝龙椅上的皇上看去。
皇上轻轻地咳了一声,心中不快,说的好像他能干的过他这位皇叔似的。
道理是这样,但南平老王妃将目光已经递了过来,他又不能当看不见,当下只得又咳了一声,冲萧赫道,“那不知南平王是哪里得罪了皇叔?”
“萧平他唐突了本王的王妃。”说到慕长欢,萧赫又冷冷地扫了南平王一眼。
那个眼神太过冰冷肃杀,就连龙椅上的皇上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缓了片刻,装作没事人一样朝南平老王妃看去,语重心长道,“唐突北静王妃,那这就是南平王的不对了,老王妃以后要好好教子啊!不能一味纵容他的,这个……古话说得好,惯子如杀子!”
南平老王妃一口血堵在喉咙,若不是说这番话的人是当今皇上,她能立刻呸到他的脸上。
“那平儿这次就白被打了?大夫说他后半辈子腿都不会好了。”
“所以,你是想好事成双吗?”萧赫冷冷的问。
南平老王妃抖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抹着泪看向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南平王既然是罪有应得,老王妃就不要太难过了,回头朕会派太医去南平王府看看。”
“……臣妇谢皇上!”南平老王妃忍着一肚子的委屈,跪下谢恩。
皇上摆了摆手,“你先带南平王回去休养。”
“是,皇上!”南平老王妃又委屈地应了一声,带着南平王一起朝外走去。
萧赫并未离开。
待乾元殿中只剩下两个人时,皇上突然带了笑,望向萧赫,“有几日没见皇叔了,穆儿的身子好些了吗?”
萧赫淡淡收手,“多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皇上点头,跟着又看向一旁的棋局,道,“皇叔已经有许久没有陪朕下棋了,不如我们今日就手谈一局,皇叔也检查下朕这几年的棋艺有没有精进?”
“不必了,”萧赫摆手,“这两年事忙,已经很久不曾解残局。”
“哦。”皇上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萧赫目光微沉道,“太子的腿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皇上道,“经此一事,他倒像是长大了许多,不再调皮了,也能坐下读书了。”
“那就好,”萧赫说完,皱着眉,凉凉地看了皇上一眼,“南平王的事,皇上就没别的询问臣?”
“皇叔指的是?”皇上挑眉,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萧赫看他这般,突然一勾唇,危险的笑了,道,“皇上这样很好,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说完,径直转身离开。
皇上看着萧赫阔步离开,等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后,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狠狠的握住拳头。
云朝的百姓只道他是少年称帝,勤勉仁义,可谁又知道,他一直被萧赫这位年纪比他小,辈分却比他高的皇叔狠狠地压着。
他日日夜夜,就连做梦都想超过他,除了他!
可偏偏,这些年他一直偏安一隅,根本没有进京的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进了京,还是带兵来的,他反复斟酌,始终不敢轻易对他动手。
他这个皇上做的,还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