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醉仙楼的上上坐,傍水而建的二楼,拉开竹帘便是桃花流水,在柳絮纷飞中,目光便来到了青石砖桥上执伞而立的妙龄女子的身上。
那一身粉裙将那具身子衬着的是愈发美艳,王璟来到这江南之一的缘由,怕就是在这其中了。
微风拂过,将那一地的桃花瓣吹起,花雨中,执伞的她缓缓转过头去。
王璟一口龙井茶便这么喷了出来。
哪料背影如此婀娜,居然一边用小拇指抠着鼻孔,一边笑嘻嘻地转过脑袋来。
“咳咳咳。”一边用咳嗽掩饰尴尬,手中剩下的茶水也没了兴致品味,恰好这会儿子菜都上齐了。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盘小葱拌豆腐。
碧绿的葱花撒在洁白的豆腐块上。
瞬间,王璟握着筷子的手,是如何逼迫自己也下不去这个口了。
他那一身水葱绿似的的衫子,是今年宫里头最流行的一款布样,那是从遥远的西域进贡而来的上等布缎,宫廷绣师花费足足半月的时间,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花纹。
就这么的,毁了。
“衡之吃吧,你皇叔早膳用的迟,还不是十分的饿。不过我可是特地请我们这儿最好的厨师给你熬的鱼汤,听说你很是喜欢吃鱼。”
王璟在京城从商多年,从酒楼到布店,米店,房产,几乎全部囊括,商人常需要与他人打交道,他自然也深谙其中的诀窍。
只是他的侄儿王衡之握着筷子,看上去一副很没胃口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夫人给他夹了几筷子菜,他也是笑着说了句谢谢。
语气间满是疏离和客气,王璟是单身汉,还未曾娶妻,此举倒是引的他心里头一阵嘀咕。
如此娇妻在侧居然不能好好珍惜,这小娘子,真是跟错人了。
“早知皇叔光临江南,本应当是侄儿好酒好菜招待,说起来惭愧,不如这第一杯酒,侄儿敬上,还望皇叔原谅。”
王璟脸上笑眯眯,心里头已经开始嘀咕了。
他来着江南四个月,从来没见过这个侄儿招待过自己,那会儿建楼因为地段问题,他就差跟人闹到衙门去了,也没见他这个侄儿出半点面,今儿这话说的,委实太客套了。
“你皇叔还是以茶代酒吧,人上了年纪,一喝酒就上脸,下午还有事,耽误了可就麻烦了。”说着,手里那半盏茶杯碰过去,清脆一声响,王璟自己先小小抿了一口。
王衡之愣了愣,虽然知道王璟话里头有话,可若是要说上岁数,这王璟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尤其是那张脸长得,比他王衡之年轻说不定都有人信。
这京城的八王爷虽说不受皇帝待见,却是在外头闯出了雄厚的实力和不俗的名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放着京城好好的王爷不做,偏偏来这江南是非,王衡之虽说是个读书人,可王璟那一脸客气的脸上,是藏不住的不怀好意。
“其实此番邀衡之你来,我也就不拐着弯儿,父皇这些年身子骨愈下,总是将当年那些故人挂在嘴边,我心想若是能替他寻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衡之身旁的夫人率先将握住汤勺的手一抖,随即风轻云淡地的想要掩盖过去。
不过还是被王璟看在了眼里。
“家父三年前已去世,其实我未曾面见你父皇……皇上,所以皇叔所谓这江南故人,侄儿怕是也不知晓了。”
王衡之毕竟比妇人家见的场面多,倒是一脸镇定回了王璟。
他微微一笑,眼神不由地飘向楼下的风景,一伙子人正打拱桥上走过。
“其实也不过是安排场故人重逢,我父皇这些年,可是十分的想念她。”
一段宫闱旧事,一场爱恨情仇,在二十年的风雨过后,所有的,都变的那么让龙椅上的天子想念。
王衡之脸色稍凛,道了句:“不知皇叔口中所谓的故人,可是已经死在二十年的死刑下,既然是皇上亲手下令所杀,自然也不会在二十年后的江南寻到,难道皇叔不清楚,死人不能复生么?”
话毕,王璟那锐利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衡之,你跟我之间,其实并无冲突的。那是上一辈子的纠葛,我这么说,你懂么。”
“侄儿当然明白,只不过皇叔一定也听过这句父债子还,我们家二十年居于江南,从不去京城打扰你们的生活,不如就此作罢,谁也别侵犯谁,不是很好么。”
说着,王衡之带着夫人起身,打算告辞。
望着这一桌子的菜,王璟的脸色显然已经十分不霁。
“王衡之,你真不打算告诉我这位故人的下落?”
“人都死了,还会有什么下落呢。”这句话清清冷冷响在王璟耳侧,他侧过头没去看王衡之夫妇的离去,只是将手里的茶盏握的紧紧。
他不甘心。
“王爷。”门前毕恭毕敬站着的,是王璟在京城的管家,此番前来江南,必定也要将他带在身侧,不然王璟的衣食住行,怕就是一团糟了。
管叔这个人瘦瘦高高,像极了位读书人的文质彬彬,可若是同他深聊起来,便会明白,管叔往年曾在军队当过兵。
一手挡在王璟耳侧,管叔不过寥寥说了几句话,竟惹的方才还愁眉不展的他,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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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霍家村的路上。
板车在满是泥坑的路上颠簸,颠的淮宋都开始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