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语。
“老爷,惠茜临走的时候,还说着,唯一的夙愿,就是希望穆清嫁个好人家。不过……这个时候办这事确实不太好……这样,亲事可以先定下来,等惠茜的丧期过了,再商议也可。”
父亲还是没有应答,只是脸色暗沉。
“叔父,今日是瑾瑜失礼,在这样的场合提出此事,冲撞长辈。之所以没有准备纳采之礼,就是因为觉得……觉得不合适。瑾瑜知道叔父也是念在与父亲的情谊上,才没有责怪。本想着等到这段时间过了,再行上门。只是瑾瑜担心外面的流言始终对穆清的名节有影响,这才提前开了口。叔父莫要听信谣言,也请不要怪罪穆清,皆是瑾瑜疏忽之过。”
爹眉间总算是渐渐舒展开,轻叹声气,
“罢了……这成亲只是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急不得,且等这丧期过去,要不,也不吉利。”
“傻孩子,你叔父这是应允了。”大娘提点着姚瑾瑜。
“……多谢叔父……”
“父亲……”父亲答应了一声,才要起身,我向前探了探身子,他又坐下,“穆清想为母亲守孝三年,她临走的时候没能见着面,这是穆清想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还请父亲答应。”说罢,我径直走到父亲座旁跪下。
“小妹,死者已矣,你有这孝心,三娘已然知晓了。还是说,你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刻意找个由头,拖延时间,打算逃婚。”连淮豫又开始在中间挑唆,走到我身后,“父亲,按常理来说,这孝敬之人,守孝三年也是有的。可小妹正值青春,三年过去了,可就错过了婚配的最好年纪了,也不好让瑾瑜空等着,叔父一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我看不若这样,既然小妹想尽孝道,就守上七七四十九天,这按着平常的守孝之礼,足矣了。三娘向来心宽,断不会责怪小妹的。”
我没有抬头,只要有机会留下来,我就可以查清母亲的死因,可以查清我的身世。事已至此,我已没有再讲条件,否则就会被大娘发觉,我另有目的。
父亲转过身子,双手拄在两条腿上,
“就按着簌离说的吧,穆清,男婚女嫁,是迟早的事。况且瑾瑜一片赤诚,是你的福气,不可再越矩了。”
我行了大拜之礼,起身,
“穆清知道了,多谢父亲。”
“行了,快些起身……”父亲拽着我的胳膊,我借势站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歇息了,再聊几句,也都各自歇息吧。”
大哥跟着父亲离开,二娘和二姐也都回房,大娘走过我身边,凝瑛姑姑使了眼色,叫我一会儿跟着大娘过去。
“瑾瑜啊,你这两日,就好生在这连府休息,今日也不早了,安心住下吧。”大娘嘱咐了家丁,照看他的起居,我跟着她的脚步,后脚离开了。
大娘将我叫去厢房,知会了丫鬟下去,关了门。
“穆清,这桩婚事,你是不太满意……还是觉得母亲的安排你不喜欢?”她轻推着茶盏,吹了吹,“按着年头算,你今年也成年了,现在定亲事,那都已然是比寻常的人家晚上些。难得瑾瑜这孩子,你不是已经在姚五家住上近一年的时间,也算是互相了解。若是惠茜泉下有知,也会看好这桩婚事的。穆清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希望她早日入连家的祖坟,往生极乐吧。”
“大娘对家中事物向来处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任谁都不容置疑。穆清并非是推脱这桩婚事,只是现下穆清还未能放下对母亲的愧疚,不知道她走的是不是安详,守孝也只是能尽的最后一点孝敬。希望大娘成全。”
身后传来叩门声,大娘让人进来,凝瑛姑姑手上端着个木盒,是母亲从前最喜欢的首饰盒。
姑姑放到桌案上,站在大娘身后。
“这是惠茜重病的时候留下来的,走的时候手下的小丫鬟告诉我,就给你留着了,自己看看吧。”
我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信封,写着“穆清”二字。拿起来,下面是冰翡翠镶嵌坠子,那是外祖母送给她的嫁妆,也是外祖母去世后她最珍视的东西。
我打开了信封,展开信纸,确实是母亲的笔迹,足足两页纸。她想对我说的,就是希望无论何时何境遇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不要为她担忧。原来她在前两个月之前身子已经开始出现不适,后来干脆就卧床不起,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提早写了这些。她说大娘在她生病后尽力找人医治,已经是亡羊补牢,与其这样受尽病痛折磨,拖累家人,不如直接了断。
“娘……娘她是……”我手一抖,信纸飘在地上。
“没错,本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为她医治。找了不少先生也去了医院,就是不见好。那天秀春一早去敲门,刚一开门就见她悬在梁上,夜里就没气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让外人见她的死状。你也应该看见棺木里面了吧,只放了她的衣衫。”
“那我娘亲的尸首呢,已经下葬进连家的墓园了?”